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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只是没有遇上喜欢的而已,若遇上了……你会因刚才那番话取笑我吗?”</p>
“你刚才说过什么来着?”</p>
“噗……哈哈哈哈……”</p>
……</p>
她敲开了王招娣家的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户人家与村里其他人一样都不太欢迎她。</p>
门好像难开得很,屋里有动静,但是一会往东,一会往西,就是不到门前来。直到有个声音从后面叫她一声:“喂!”</p>
她回头,看到了王招娣的弟弟。</p>
“你还来干嘛?”</p>
男孩子怒视向她,浑身脏兮兮、湿漉漉,一手抱着只鱼篓。这时,门也应声而开了。</p>
起先,出来的是王招娣的母亲。她只探了个头出来,王招娣的弟弟连忙跑到母亲身边,替母亲护住那道窄窄的门缝。</p>
那女人头发蓬乱,焦黄色的脸孔毫无生气,当见到门外之人时,她一愣,随即疲惫地点点头:“宋先生……你……来找招娣啊?”</p>
她表示沉默。眼见招娣的母亲双唇蠕动了一阵,再也忍不住:“招娣她……她去了……”</p>
忽然一瞬间,那张焦黄色的脸孔生动了起来,红润了起来——却是为人间最大的悲痛,从抽噎,到大哭,尽从双眼奔涌而出……</p>
“……就在一个月前……招娣啊,招娣死得好冤……”</p>
然而,她还是惯常冷着那张脸:“她怎么死的。”</p>
——这态度,仿若在敲开门之前,她就已知晓这件事了。</p>
“不知道……不知道!”王招娣的母亲哭道,“镇上当差的都来了,就说她不小心,自己滑里水里去,我不信,我才不信……”</p>
屋里又冲出一个男人,是招娣的父亲。那男人气势汹汹,直冲门外骂道:“都怪你啊!一个女人开什么私塾,让招娣样样学你的腔调!她看你钓鱼,自己也去,所以才会掉进水塘里!这都怪你啊!你当什么老师啊!尽把孩子教坏了……你滚!你这扫把星!”</p>
招娣的弟弟也指着她,学父亲的样子骂:“都怪你!姐姐死了!你是扫把星!快滚出村子!”</p>
……</p>
“先生,我真的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嫁了……</p>
“……”</p>
“你这么有本事,你带我离开这村子,阿好?”</p>
“我……不能。”</p>
“为什么?”</p>
……</p>
她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天上降下的冷雨。</p>
三年前,西北荒漠,乱尸横陈……</p>
那时,也如现下这般,是无法抑制的满腔激愤、与无可奈何。</p>
王家人的谩骂骤然停止了。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个女人面具之外完好的半张脸正抽搐着、用力地扯出了一个狰狞万分的笑容。</p>
“疯子!”</p>
啐一声,王家人躲回屋内,黑漆漆的大门合上,留她一人站在雨中,“笑着”扭头,重看向那塘子。</p>
……</p>
“我没本事带你离开。”</p>
“怎么会呢……”</p>
“一个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穷光蛋,算不上有本事。”</p>
“可是,他们说你有些神通。”</p>
“狗屁神通……”</p>
“他们说……你能看到鬼,这是真的吗?”</p>
“……算吧。”</p>
“那鬼都长什么样?”</p>
“死时什么样,就是什么样。”</p>
……</p>
真的,塘边一抹幽魂萦绕不散——从进村伊始,她便注意到了。</p>
“啊……”幽魂张开口,好像欲说什么。但她说不了话了,王招娣失去了她生前清脆的嗓音,那大张的口中黑洞洞,一如那些溺水的尸体,七窍塞满淤臭的河泥。</p>
所以她只能抬起手,指向了一个熟悉的方向。</p>
——念慈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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