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九色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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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p>

荒山野林，有人厮杀。不为名利，只为寻仇！</p>

本是三寸白铁刀，一招过后，带走数颗人头，便开始沾染血色，从此再也洗不干净。所以越战越勇，越战越狂，由着戾气充盈满腔，赤红的双目只盯着那罪魁祸首，而手中，唯剩一字——杀！</p>

杀——刀行不留影，勇者无可挡！</p>

那些个喽啰纷纷倒在地上了，那个仇人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刀止了。</p>

他练了五年，用了全力，终究还是差了一步……</p>

对方凌空一道气劲，点住他的穴道，他便失去了还手之力。</p>

“这样的资质，只要再练五年便可在我之上，不过可惜，你没下个五年了……”对方终究是高人，也会因后辈的资质而叹惋，不过谁也不会放任留一个威胁在世上。</p>

他闭上眼，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哪怕再有满腹不甘，也只能尽于此了。</p>

“嗯？”突然，高人停下了。</p>

原来就在这个僻静的深山山道中，竟然出现了马蹄声。</p>

“嗒嗒，嗒嗒。”</p>

颇为悠闲的样子。然而周遭气氛更为肃杀，就连山风也冷冽了几分。</p>

高人一扬手，剩下的喽啰各自散开，或许与那新来的不速之客，会有下一场恶战……</p>

马蹄声愈来愈近，直至转过山道口，他们看清：来者，是个女人。</p>

一袭黑衣，半张脸藏在铁面下，看不出来头。她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向他们瞥了一眼。</p>

不得不说，那眼神是让人心底发毛的。</p>

“是什么人！看什么看！”终于，一个喽啰忍不住高呼。</p>

“你叫我啊，”马蹄戛然而止，“叫住我，未必是一件好事。”</p>

话音刚落，黑衣的女人已离开马背，站到他们之中。谁也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做到的，那是一瞬间的事，只有鬼魅才能做到，可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魅呢？</p>

——这个女人，必定来意不善！</p>

“杀。”</p>

高人果决，一抬手，喽啰们齐齐上前——于是被钉在原地的年轻人，只见到那女人伸出五指，那些人便统统倒下。</p>

高人，死了！</p>

那个刚才口出自己活不过下个五年的仇人，现在躺在了地上，年轻人几乎不敢置信。女人一拍他的肩，他的穴道解开，扑通跪下。</p>

“你……你是……”他既激动，又怅然。</p>

“过路的。”女人道，便不理他，转身欲上马。她的声音苍老低沉，应是上了年纪的。</p>

“前辈！”他喊住她，“敢问前辈高姓大名！”</p>

女人一滞：“知道我的名字，不一定是好事。”</p>

但他不依不饶：“前辈今日帮我报此仇，只希望前辈告知我姓名，晚辈来日定当报答……”</p>

于是她回身看向他，认真地上下打量。</p>

“你叫什么名字？”</p>

“我叫徐成！”他说。</p>

“徐成……”女人道，“你可以叫我櫾君。”</p>

“櫾？”</p>

“櫾，是櫾木，”她说，“一种生在昆仑山河畔的长木。”</p>

櫾君无姓，所以这恐怕是个假名。</p>

徐成思索了一遍，确定以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号。并且，如斯身手，半张脸又被铁面覆盖——江湖上也并未流传过符合这两样特征的女中豪杰。</p>

狐疑一旦有了开端，便会接二连三地产生。</p>

两人相伴而行，他坐在她背后。</p>

“不知前辈出自何门何派？”</p>

“无门无派。”</p>

“可是我看前辈身手了得，不像中原武功。”</p>

“你对我很好奇吗？”</p>

“没有……”</p>

即便他心底承认，他对她的身手确实很好奇：没有路数，招式诡异，不像武功，更像一种术法。但他口上是不会这么说的。</p>

“你只顾着问我，”她调转话头，“你是何门何派的呢？”</p>

“我……现在也无门无派……”说到此处，他有些黯然。</p>

“哦？”</p>

“但以前有！”徐成捏紧了拳头，“我们徐家原本在贵阳是大名鼎鼎，谁知……蒋延来了……”</p>

“蒋延，就是方才那个要杀你的人是么？”</p>

“是我学艺不精，他杀我全家，本来我要找他报仇，谁知差点又死在他手上……幸好前辈及时相救……”</p>

“不客气。”她干巴巴地说。</p>

“我练了五年功，仍然不敌……是我无能！”他便又将拳头放下，一幅无可奈何。</p>

“你今年几岁？”她突然问。</p>

“二十。”</p>

“才二十岁，”她感叹道，“人生的路还很长，何必急于一时。说不定再过五年，你就能威名远播了呢？”</p>

“可惜，我只是自学，真想崭露头角，还是需要名师指点的。”</p>

“……”</p>

徐成在她背后，小心翼翼道：“我看前辈你招式出凡入胜，能否收我为徒？”</p>

他注意观察着她那半张未被铁面覆盖的脸，意图从细微的表情中察觉她的态度。</p>

“我不收弟子。”她的态度很强硬。</p>

“啊……唉……”徐成有些失望。</p>

“因为成为我的弟子，是要付出代价的。”</p>

“什么代价？”徐成往身上摸了一遍，“我身上没银子……”</p>

“我不需要银子，”她道，“我要的是命。”</p>

“命？”</p>

“如那五弊三缺之人，天煞孤星，心无旁骛，身后无牵无挂。”</p>

“那我正是这样的人！”徐成急切道，“我全家都死了！正是了无牵挂了！”</p>

她沉吟了片刻。</p>

“小伙子，人生还很长，你就这么迫切想要在江湖中混出名号来吗？”</p>

“不错！我不仅要混出名号，我还要做天下第一！”他斩钉切铁道，“我要我徐家的名号，重新响彻这个武林！”</p>

于是，她便又沉默了一阵。</p>

“家族的光荣，未尝不是另一种挂碍啊。”</p>

他一惊，品出她话中有话。</p>

“是我多言了……”他道。</p>

“没事，”她道，“其实，我也是自学的。”</p>

“是吗？怎么学？”</p>

“我十六岁那年，捡到了一本怪书，看着就练了起来，练着练着，就变得与别人不一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