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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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将院中最后两朵小桃红打去。</p>

沈梦知坐在窗边，安静的看着铜镜的那张侧脸。</p>

眉如远山，眸若杏，挺翘的琼鼻下是两片薄削的唇。</p>

美则美矣，却因过分苍白的脸色，不似活人。</p>

本也算不得活人。</p>

长淮河畔的一帧帧，一幕幕，佘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p>

她确定，她已经死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都进了虫子的口！</p>

所以，方醒来那天，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景，她也骇然，也惊恐，以为是魂魄归来，不明所以，不知所措。</p>

几天的不安下来，脑子清明了，察觉自己实实在在还活着，她只感激老天有眼，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p>

是的，她死而复生了！</p>

这一次，她一定会把握住机会，绝不会守着那些所谓的规矩，任人欺凌！</p>

这一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欠了她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p>

正想着，丫鬟静女捧着一个碧绿色的瓷瓶进屋来了。</p>

欢天喜地的说，“姑娘，梦大夫人来了，这是她给的药，说是御赐的好东西，特意给姑娘留的。姑娘用了，伤疤便能好了。”</p>

铜镜中，美丽的侧脸换成了正脸，入目的，赫然是那道藏也藏不住的狰狞伤疤。</p>

沈梦知用指间一点点抚摸过那道疤痕，蓦地笑出了声。</p>

若真是御赐的，佘氏舍得给她用？</p>

若真是好东西，为何她用了那么多，伤口不见好，反而三天两头反复？</p>

人人都道佘氏好，一说一笑，对她百般爱护，人人都以为佘氏是中意惨了她，谁有能想到，佘氏是多么的阴狠毒辣！</p>

哪里是爱护她，不过将她“捧到”天上了，她摔下来，才会粉身碎骨，再无生路！</p>

佘氏啊佘氏，一世未见，她的那出戏，可要好好儿的唱。</p>

沈梦知懒声道，“扔了。”</p>

静女欲打开瓷瓶的手一顿，满目的不可思议，“扔了？姑娘，这是御赐的东西，对您的……”</p>

余下的半句话，止在沈梦知毫无波澜的目光中。</p>

静女抿抿嘴，不敢再吱声。</p>

她家姑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近来几天都这样，不生气，不动怒，目光悠悠然的，偏像藏了刀子，淬了毒。</p>

比去年花灯节伤了脸那日还还要令人害怕。</p>

问及原因，又找不到。</p>

好像是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行事古怪，教人捉摸不透。</p>

就如今日，梦大夫人来了，也不说去请安，问也不问一声。要换做平日，早该笑呵呵的过去了。</p>

静女百思不得其解，因忌惮沈梦知，又不敢多嘴过问，扔了瓷瓶，默默给沈梦知添了件外衫。</p>

沈梦知心里一暖，又觉得心酸。</p>

静女长她两岁，自幼入了沈家照顾她。她嫁去梦家时，静女是陪嫁丫鬟。</p>

她本以为，静女容貌一般，入不得梦合南的眼，实在没想到成亲当日就遭了梦合南的魔爪，从那以后饱受欺凌，活不出人样。</p>

偏她窝囊，惧着佘氏，怕着梦合南，又担心旁人说沈家的不是，饶是心里跟明镜一样，也一句话不敢说，眼睁睁看着静女吃尽了苦头。</p>

如今，静女好端端站在她面前，她想给静女脱了奴籍，放静女自由，却惹得静女大哭一场，待她也越发如履薄冰。</p>

罢了，终是不舍得，她爱留就留吧。</p>

“夫人，您小心脚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