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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英刚喝进去的汤噗嗤一口喷了出来。</p>

老马别过脸害羞得如高老庄的猪八戒一样。</p>

“我爷爷害羞了!我爷爷害羞了!”仔仔指着老马大喊,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p>

“村里人哪个不害羞!你别调戏你爷爷!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致远轻拍仔仔的脑门。</p>

“这不很正常吗?我亲我妈亲你,漾漾亲你们两多正常呀!我觉得村里人得改一改,人家国外——比如说法国、美国、意大利,儿子女儿五六十岁了,见了父母照样亲亲抱抱的!”仔仔说得没错。</p>

“那是国外!你在哪呢?这改革开放还没多久呢,你就狂成这样了!”老马抬了抬鼻子、敲了敲桌子。</p>

“那待会给你爷爷买……买一双运动鞋吧!作为赔罪礼物!行不?”桂英望着儿子偷窥父亲。</p>

“我不要运动鞋!白花钱!”老马摇头。</p>

“爷爷,这就是你的不对啦!我妈买鞋是其次,道歉是根本,你不接受鞋等于不接受道歉!”仔仔两手在桌子上比划。</p>

“爸运动鞋舒服,您只有一双皮鞋没个换洗的也不行,过两月脚好了您出去转,深圳时不时地有雨,穿皮鞋踩雨对鞋不好,再说了运动鞋鞋底厚耐穿着呢!”致远劝解。</p>

“我七十了还穿运动鞋,那是娃娃们穿的!”原来老头儿真没穿过运动鞋。</p>

“爷爷,穿皮鞋很土的!现在城里的老人人家个个穿运动鞋,你待会去商场逛逛,你找一找哪个老年人穿皮鞋!”</p>

“北方人一般穿得正式,南方人上班且穿着运动鞋呢!”致远说。</p>

桂英一边吃菜喝汤,一边听父子两劝说老头。</p>

见老马无话,致远忙问:“爸我估摸你的脚是四十四码的吧!”</p>

“哪有那么大!我四十三的!”</p>

“行吧,那待会去买鞋吧!四十三的!”桂英的筷子还在盘子里挑挑拣拣。</p>

“等等!等等!我承诺给你做中间人调解,我做到了对吧?”仔仔盯着桂英说。</p>

“你要干嘛?”桂英机警。</p>

“有人靠脑子赚钱,有人靠体力赚钱,还有人靠嘴赚钱——比如主持人和法官!你得奖励得弥补我呀,我前后说那么多话不费劲儿嘛!”仔仔瞪圆无辜的小眼。</p>

“哎!”桂英继续吃菜,懒得理。致远和老马倒笑了。</p>

“哎呀你看我妈,人家把事给你办了,你不给点money意思意思!你要这样以后怎么合作?那以后你跟我爷爷再怎么大吵我不管了!你们把家吵翻了也跟我没关系!”仔仔双手抱胸,斜瞅桂英。</p>

“呃……一件衣服或一件裤子,只一件!”桂英边吃边说。</p>

“你明知我看上的一套运动套装,我念叨两个月了!你只买一件什么意思?”仔仔在椅子上扭来扭去。</p>

“你又不是姑娘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再说谁知道你买的是一身?你说的废话那么多我要句句记得我早累死了!何况你微信里有的是钱——多得是!我早知道了——还截图留证了!”桂英笑眯眯地夹着菜。</p>

“你什么时候看的?”仔仔挺直身子激动地问。</p>

“在急诊里,你喝了药迷糊了!我只看你微信里还有多少钱!好家伙!吓死人了,我都不敢说——说出来吓死你爸和你爷爷!平时抠抠搜搜的,想法设法从我身上搜刮油水,还各种卖惨,鸡零狗碎的三五块钱还朝我伸手要!没想到你才是大款!”</p>

“你知不知道隐私!你翻看我手机是犯法的!”仔仔全身的仇恨集中在那两双小眼上。</p>

“犯个屁!在中国,哪有什么隐私!有本事你去告我,你要上法院告我了说不准还能促进促进中国隐私法条例的发展!”</p>

老马、致远面对面,欣赏着这一对母子斗嘴。</p>

“你偷看我手机你还有道理了!”</p>

“你再犟嘴我一件衣服也不买!你那么多钱还让我给你买!你再惹我我报数了——让你爸和你爷爷也听听你到底有多少钱!”桂英佯装愤怒。</p>

“你有意思没?”仔仔指着桂英,脸上的肉拧成一团。</p>

“行了行了,你们两别吵了。你要考得好我也奖励奖励你!”致远转着茶杯说。</p>

“怎么奖励?”</p>

“总分……进了十名奖两百,进了二十名奖五百,进步二十五名奖两千元!”致远挑着眉毛。</p>

“那他上次考得……得是多差呀!还能进步二十多名!”老马惊叹。</p>

“你这奖金设置得……太寒酸太诡异了吧!呐我要是进步了十五名呢?”</p>

“折中——三百五!将奖金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p>

“为什么进步二十五名奖两千元?”老马问完这一句,致远捂嘴笑,桂英瞅着仔仔笑,仔仔扭着脖子笑。</p>

“爸,你问问他们班多少人?他上次考试多少名?”致远传话。</p>

“说呀!”老马冲仔仔抬了抬下巴。</p>

“我们班五十名同学!我期中考试名次排在第二十五名!我不是差生,也不是优等,我是中等生——最标准的、数学上的中等生!”仔仔在空中使劲捏着兰花指。</p>

“你这考得——有点神乎!”老马也笑了,然后在空中抖着两指说:“是这样,那爷爷也表表态,我跟你爸的奖金一样。你要真能考第一名,爷爷也将你两千元!”</p>

“你们这……有意思没!说了跟没说一样,下次能不能考前先提奖金的事儿!”仔仔噘着嘴。</p>

“哎呀!你少吃点!你的肚子大得布料子都裹不住了,三个男人早吃饱了你没吃饱?”老马冲着桂英一脸厌嫌。</p>

“我饿呀!”桂英的筷子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继续夹菜还是退回来。</p>

“我们三个停筷子都十来分钟了,你一直吃一直吃,你比我们多吃的没有一斤也有八两吧!你那身坯子有多重你自己不清楚?这些菜各个油腻腻的大半是肉,你已经圆得不行了还不克制?你瞧瞧致远多重你多重!”老马用鼻子指来指去。</p>

“我……”桂英噘着嘴动不了,彷如呛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咽了一口大气,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肠胃越吃越大,她懂,这两年她确实克制不住。</p>

致远和仔仔坐看桂英吞吞吐吐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p>

“哇!强中自有强中手!原来这个家里还有比我妈更牛的人存在!”仔仔说完两手抱起了老马的臂膀,头也靠在老马的肩膀上:“我有靠山啦!我要巴结我爷爷!原来我爷爷才是家里皇权中心的最高点!”仔仔抱大腿的滑稽样又逗乐了一众人。</p>

“行了走吧!七点多了,去买鞋吧,顺便消消食!”致远站了起来。</p>

“那我们就在这商场里买吧!”桂英站了起来,耸着大膀圆腰。</p>

“我走不了,你们去买吧!”老马摆手。</p>

“爸,我陪着你,让他们娘两去逛街吧!我带你在商场里转一转。”致远说完弯下腰搀扶老马。</p>

放了暑假的仔仔如初春的野兔一般,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不一样的青春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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