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沙漫漫归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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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雾笼城，容寂便早早醒来，到凌疏瑶房前。</p>

不用想，凌疏瑶是绝对没醒的。无论是多么重要的事情都无法让她真正放在心上。</p>

推开门，果真见凌疏瑶裹成一团蒙头大睡。她有床气，这点容寂深有体会。所以怎么叫她起床就成了个技术活儿。</p>

可还没等容寂施展浑身解数，凌疏瑶就猛地坐起来抱住他的腰：“你别走！”</p>

容寂身体一僵，慌乱地推开凌疏瑶：“阿瑶醒醒，是我。”</p>

凌疏瑶睁开朦胧睡眼，手好容易抱到了实处，却不是那个人，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她甩甩脑袋，又做梦了啊……</p>

“阿瑶，你醒了吗？”再抬起头时容寂已经跑得老远了，他扒着门框只探出一个头来询问她。</p>

凌疏瑶点点头哑然失笑，自己有这么可怕吗？</p>

“那你换衣吧，我在外候着。”容寂指指桌上准备好的明黄色宫装，然后连脑袋都看不见了。</p>

凌疏瑶摇头笑叹，这孩子！</p>

换完了衣，凌疏瑶坐在梳妆镜前，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是见过无数次的脸却偏偏觉得陌生。</p>

眸子乌黑，藏着对这个世间的不屑，仿佛没有什么能入住得进这双淡漠的眼。但嘴角未见笑却似喜非喜的扬着弧度，初见时亲切瞧久了却隐隐发寒。眉目美得跟个地狱索命的幽魂似的，带着蛊惑人心的妖气，让人心甘情愿为她输得彻底。</p>

真是令人作呕的样貌呢，无怪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祸国殃民，是个奸佞。</p>

凌疏瑶自嘲着拂袖把镜子打翻在地。</p>

门外的容寂一听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进来察看，却只见地上昏暗的古铜色碎片倒印着屋里孤倨的黄衣。顺着破碎的纹路，片片碎片似乎组成了一剪脱俗的腊梅，只可惜终究是假的，不容于世。</p>

“哎，在军中习惯了，果真用不得这些稀罕玩意。”凌疏瑶打了个哈欠，看着地上的狼藉眼中没有丝毫情绪。</p>

容寂低头若有所想。“是挺稀罕的。”</p>

“怎么，心疼了?”</p>

“怎会。你要是觉得无聊了改天我遣人多给你送些让你砸个够。”容寂抬头认真说道。</p>

“……手累”。</p>

简单绾了发髻，洗漱一番，凌疏瑶领着容寂来到厨房，找到了一样东西……面粉。</p>

凌疏瑶将面粉均匀涂抹在脸上，她本就面白若敷粉，再加上这白得不能再白的面粉，全然一副病痨鬼的模样。</p>

容寂在一旁看着她四处闹腾，终于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p>

凌疏瑶回头神秘莫测地笑着，面粉簌簌地往下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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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有多久没来过了。漫步在皇宫四平八稳的大道上竟还不如自家院里的曲幽小径那般令人感到宽敞。</p>

“疏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凌疏瑶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忙回头冲过去把声音源头抱了个满怀。</p>

“哎哟，我的好芸菲，总算是见到你了。诶，都瘦了抱着只剩骨头了。又矮又瘦，那些个奴婢怎么伺候公主的。”凌疏瑶叹息着摇头，一副看猪肉的表情，还不忘评头论足。</p>

“嗳，我都只剩骨头了你还这样抱着我你是狗吗！”南荣芸菲瞪了她一眼，拍着她不安分的手，“还有，咳咳，你这浑身的粉是怎么回事？今天宣你进宫可是要面见父皇的，你可别给我搞砸了！”</p>

“哎呀，无妨无妨。”</p>

此时容寂已戴上了面具，那是一张的覆盖全脸的铁面具。面具虽古朴但上面的花纹却是十分……幼稚，说是小孩子戴的也不为过。可戴在容寂身上却有一种可以忽略面具本身的高贵与冷清。</p>

“你……是阿寂吗?”公主偏头见了容寂，错愣地看着他。</p>

容寂望向凌疏瑶收到她同意的眼神后才点了点头。南荣云菲忙与凌疏瑶分开对着容寂满怀歉意:“对不起。”</p>

看不清面具下的神色，半晌容寂叹慰般的答道:“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p>

南荣芸菲的脸刷一下白了，张口欲言。谁知容寂顿了顿又道:“但你这句刚好可以。”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可以挽回。但如果她知道那件事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p>

“芸菲几年不见，你这既发了拜帖，又是特地赶来见我，想我想得紧吧。”凌疏瑶嬉笑着打断了那个话题。</p>

南荣芸菲三分不屑七分嫌弃的说道:“呵，你多虑了。拜帖是父皇让我写的，现在我不过是迷了路。至于碰到你，出门撞鬼莫约就是这个心情了。”</p>

谁能想到，我们这位大殷朝唯一的公主南荣芸菲居然是个路痴，可她偏偏出门不爱带宫女。在从小到大居住的皇宫里她都可以绕一天，最后还是在宫女的引导下才找回自己的寝宫，可想而知她们这次相遇有多么的不易了。</p>

凌疏瑶的笑容一下子更深了，倾身将南荣芸菲的碎发别到耳边，温声道：“芸菲啊，咱们的情分就此到头了！”说完拉起容寂转身就跑，“你自己找回来吧。”便将她的好公主抛在身后。</p>

容寂低头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低声微笑，虽说这么想对公主来说有些不厚道，但她这么闹一出，拉着他一直跑下去也不错。</p>

偏偏天不遂人愿，潆溪洄游之处，一鉴方塘之外群人聚在一起喂鸟。凌疏瑶狂奔途中侧头惊鸿一瞥，眼中就那么私自的闯入一道万千莲花簇拥中遗世独立的萧瑟背影。</p>

她就那么望着他，望着他，一瞬间轮回撕扯着繁华入了殓，一瞬间像是寻到了辗转千年的归骨所，一瞬间，眼前与梦境重叠，就此魂归故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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