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世家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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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在赐予他家主之位的那场奕火会上，他的姐姐郁默之本可有机会击败自己，却终是丢弃了长剑。姐姐手心的火苗熄灭，眼中杀意也如退潮的水浪隐没而去，最后，郁默之拥抱了他，他没有犹豫，就这样杀掉了毫无防备的亲姐姐。</p>

“为何要如此？”郁缄之的长剑穿过姐姐的胸膛，温热的血洒落在他的脸庞，他有些讶异，在他心中，姐姐郁默之一向是觊觎家主之位的。</p>

“如果我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以后我的子民会如何看我？”郁默之抽搐着嘴角，却硬是在剧痛中撑起一个微笑。</p>

果真如此……明明就能成功的家伙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太在乎什么荣誉、忠诚、子民的敬爱，而这些东西不过都是谎言，是世人编织的虚幻、是文人强说的梦境。就是因为太在乎这种东西，他的姐姐才会死，而同样，奎罗族会被他用武力征服，姬氏也会被他用焰火军夺来。</p>

“我不会在意这些东西，我只会不惜一切地夺取我想要的。”郁缄之沉思着，缓缓抬起头来。他与秦师洛对视片刻，终是开口道：“不妥协于钱财，便也会妥协于另一样东西，无论如何，你必定会妥协。”</p>

秦师洛知道郁缄之在威胁自己，可他只能不语，郁缄之顿了顿，又拔高了声音问道：“你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好名声，可这真的值得你的家臣、亲人与族中弟子为此送命吗？”</p>

“不值得，但应该这么做。”桌边的言风绛语气低沉。</p>

“言尚书，如果你还是当年化鸠林那个不用管事的小男孩儿，倒是可以这般说。”郁缄之瞥了瞥身边的妻子言落忻：“可你如今是言氏的家主，你的手下未必能领悟你这样的想法，反倒会怨恨你害他们送了命。”</p>

“身在高位，有时确实会行不得已之事。”言风绛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起她与郁缄之大婚的那一日，心中漫出无穷无尽的疼痛：“但我尘珏千里冰封，养育出的百姓自然也坚韧不拔，郁丞相若是愿意，可以挨个挨个地去问他们是否愿意妥协于郁氏，我可以担保，他们会一致拒绝，无一例外。”</p>

“是吗？”</p>

“不是吗？”</p>

两个身冠家主之位的男人凝视着彼此，永华殿上一片死寂，无人出声。</p>

“他一定恨我。”郁缄之暗暗想着：“我一直拿言风绛当最好的朋友，就算是在战场上，我本来可以多次杀掉他，但我也没有。说来真是可笑，也只有这家伙跟我对着干的时候，我才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言风绛真是我的知己，天下没有人会如他这般懂我了。”</p>

言风绛没有将目光在郁缄之身上停留太久，他喝光了杯中酒，将金樽随意扔在桌上。</p>

“来人，给言尚书斟酒！”郁缄之见状，便如此吩咐桌边的宫女。</p>

“不必了。”言风绛摆摆手：“我不想再在这儿浪费时辰了，尘珏的事务多着呢。郁丞相若是没有要说的了，在下便告辞了。”</p>

郁缄之没有回应，言风绛轻轻看了他身边的言落忻一眼，脸上飘过一丝惆怅，随即又大步迈出了永华殿。郁缄之叹了口气，刚想与剩下的几位家主寒暄几句，一个浑身黑衣的信使却匆忙地奔了进来。</p>

“郁、郁大人！”信使气喘吁吁，焦急不已：“有大人的信件！”</p>

“无礼！”郁缄之站起身来，怒视信使：“怎可打扰世家宴？”</p>

“可、可是，大人说过，只要接到这封信，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立马送到！”信使极度疲惫，又惶恐不已。</p>

郁缄之怔了怔，随即立马反应过来。</p>

“莫非……那个家伙还活着？”怀着这样的想法，郁缄之伸手接过了信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