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徐敬真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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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业和徐敬猷兄弟在扬州起兵，失败后被其部将王那相杀害。徐敬业还有一个弟弟叫徐敬真，是个花花公子，平时在扬州混迹于花街柳巷，过着纸醉灯迷的生活，没有参与造反活动。</p>

这一点，武后也是知道的，为了挽救失足青年，将他流放到岭南的绣州，让他到祖国的西南边陲去劳动锻炼，从而更好地茁壮成长！</p>

绣州这个地方，山地丘陵比较多，气候波动比较大，春秋易干旱，夏季有暴雨，冬季易霜冻，初来乍到的人会很不适应。</p>

此地西北有大瑶山，东南有大容山，相对耸立，郁江和黔江在境内交汇。土特产有龙眼、玉桂、八角、罗秀米粉、乳泉井酒、西山茶、麻垌荔枝等。</p>

还有田螺汤、狗肉、糯米饼、绿豆糕、猪脚粉等美食。</p>

但这些土特产和美食，以及瑶寨风情、白石洞天等美景都与徐敬真无关，因为他是流放的囚犯，戴着枷锁，被衙役押送着走到绣州，哪有心情去欣赏呢？</p>

来到绣州府衙，经过交接手续后，徐敬真被分配到采石场上班，每天从事挖掘、挑抬、切割打磨、搬运等繁重的工作。</p>

一个纨绔子弟突然干这么重的活儿，干不几天身上的细皮嫩肉就磨起了泡儿。跟他一起干活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比他的年纪小，他在这儿成了兄台。</p>

看着年轻人热火朝天地干活，自己纵有万般委屈和一百个不情愿，但作为兄台，总不能落后呀！徐敬真为了搬起一块石头，拼尽了吃奶的力气。</p>

徐敬真心里面骂了一百句脏话，但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年轻人嘲笑他。这时有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帮忙，从另一头帮他抬起了石头，搬运到马车上。</p>

徐敬真向他伸出了大拇指，说：“小兄弟，好样的！请问贵姓啊？”“俺叫熊无忧，这些重活一个人干不了，要互相帮助才行！”年轻人说。</p>

徐敬真高兴地说：“好哇，谢谢熊无忧贤弟，以后咱们互相帮忙。”</p>

有一次，徐敬真打磨好一块条形石，用绳子系在条形石上，穿过扁担，准备把它运到板车上去。可是熊无忧推着板车到其他地方去了，怎么办呢？</p>

徐敬真举目四望，见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理他，只好等待。监工看见了，呵斥道：“你又在偷懒不做事了？快点干活！”不久，</p>

徐敬真道：“好大一块石头，一个人搬不动啊！”“搬不动也得搬，不准偷懒，不信我打你？”监工蛮横地说。</p>

这时一个小伙子放下手中的活，前来解围说：“老兄，俺来帮你吧！”徐敬真大喜过望，连忙说：“好哇，好哇，谢谢老弟了！”</p>

两人将扁担放到肩膀上，抬起了条形石，运到板车上去。监工走后，徐敬真问小伙子贵姓，小伙子说他叫马重进，也是流放而来的囚犯。</p>

徐敬真感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p>

在采石场要想生存，必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每日里辛勤劳动，干脏重累的活儿，接受包工头的监督，像是掉进了石压地狱一般，令徐敬真痛不欲生。</p>

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徐敬真也不忘找点乐子，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和小伙伴们吹嘘自己过去的幸福时光。</p>

在搬运石头后，一群人坐在大树下乘凉蓄荫。徐敬真一边扇着草帽，一边说：“兄弟们，泡过妞没有？”小伙子们一阵哄笑，都摇头。</p>

徐敬真兴致来了，回忆道：“兄台我在扬州也算是有点名望的人物，春风十里扬州路，各位听说过没有？那里就留下了我的足迹！”</p>

“扬州是温柔富贵之乡，这儿是野鸡不生蛋的地方，跟扬州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不是兄台吹，在扬州的青楼柳巷，不认识我的歌妓很少！”</p>

“冬天，我召一群舞妓围着我取暖，夏天，有一群歌妓为我打扇。我吃着羊肉看她们跳舞，累了倒在她们怀里休息，兴致来了和她们一起跳舞唱歌，她们都很喜欢我！她们送了我很多小礼物，当然我也送了她们不少东西。”</p>

熊无忧问：“那些歌妓呀，舞妓呀，长得怎么样啊？漂亮吗？”</p>

徐敬真说：“当然漂亮了，可以用销魂摄魄来形容。怎么描述呢？她们都是玉人，象白玉一样，皮肤白里透红，自带体香，温柔体贴，眼光迷离！”</p>

“这样的美人儿现在真是可想而不可及呀，她们在你面前跳跃舞动，你怎么能不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大口喘气、鼻子流血呢？”</p>

马重进笑道：“哎呀，仁兄啊，快别说了，你说得俺骨头都软了，抬不动石头了！”这时，监工过来叫大家去开工干活了，大伙儿一哄而散。</p>

晚上，熊无忧和马重进听了徐兄台的玉人描述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两人筋酥骨软，不能做事，受到包工头的责骂！</p>

在采石场锻炼了一年后，徐敬真苍老了不少，头上竟然长出了白发。打工仔们平时干得多吃得少，饮食条件相当恶劣，有的人长出了袍颈，有的人变成了驼背，有的人突然倒地口吐白沫而死！</p>

徐敬真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病症，十分害怕，担心自己也会得上各种怪病，痛苦万状地死在偏僻的异乡，成为孤魂野鬼，所以他思来想去，决定逃跑！</p>

但是按照唐律，流放的囚犯私自逃跑，不论跑到哪里，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处死。徐敬真想：在唐国境内逃跑，无论逃到哪里，都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有逃到唐国境外才算真正的安全。吐蕃离自己比较近，但听说他们对唐人不友好，生活环境也差。</p>

徐敬真想来想去，最终打算投奔突厥以免刑罚。既然萌发了逃跑的念头，他便在暗中观察机会，平日里尽量磨洋工，熬过一天算一天。</p>

又过了一年，因为采石场里的灰尘比较大，跟徐敬真玩得好的小伙伴马重进和熊无忧，一个患上了哮喘病，一个患了尘肺病，不能做事，被包工头打死了！</p>

徐敬真失去了干活的帮手，不仅更加痛苦，而且更加孤独，更加急于逃跑了。他把工钱都省下来，存了一些盘缠。</p>

一天夜晚，刮起了大风，他看到包工头和监工们都睡着了，便带着盘缠从采石场逃跑了。</p>

徐敬真一路向北方狂奔，跑到第二天早晨，又累又饿，钻进一个树林里倒在草地上睡着了。醒来后，他看到前方有个酒肆，便走过去买一碗汤饼吃。</p>

跟店小二聊了几句，得知这儿是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十分高兴，就在此地盘桓了几十天。在店家洗了个澡，买了一套新袍衫穿上，免得被人认出是逃犯。</p>

白天悠游山林，夜晚寄居寺庙。欣赏了桂林山水以后，徐敬真继续北上，但在沿途各关隘、要道口和城门边，看到官府缉拿他的通告，让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p>

快到洛阳时，徐敬真的盘缠用得差不多了，所剩无几，急得抓耳挠腮。他突然急中生智，想到了以前的朋友洛州司马房嗣业和小时候的伙伴洛阳令张嗣明。如果找到这两人，自己的盘缠问题和通关文牒问题就都解决了。</p>

徐敬真兴奋起来，等到傍晚，进入洛阳去寻找县衙。他少年时来过洛阳，对洛阳有些印象，加上他是大城市混过的人，所以找到县衙并不难。</p>

洛阳令张嗣明正在县衙里办公，徐敬真想要进去，被门卫拦住了。门卫问他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到县衙找谁？</p>

徐敬真回答：“我叫敬子真，从扬州来的，到县衙找张嗣明，我是张嗣明的朋友和故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交给门卫。</p>

门卫露出疑惑的眼神，徐敬真说：“请老兄把这个交给张府君，张府君一看就知道我是谁！”门卫拿着香囊进去通报了。</p>

张嗣明端起一杯嵩山云雾茶喝了一口，正在闭目养神。门卫进来报告，出示香囊。张嗣明睁开双目仔细端详，口中自言自语道：“敬子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哇。这个香囊也似曾相识，只是现在猛得一下触住了，想不起来！”</p>

张嗣明示意让他进来，门卫转身出去了。一会儿，门卫领着徐敬真进来了，张嗣明定睛看着来人，说：“敬子真？”</p>

徐敬真挺胸抬头说：“张府君官当大了，忘性也大了，连小时候的小伙伴也忘了么？”张嗣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示意门卫出去。</p>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张嗣明笑道：“原来是徐敬真啊，哈哈，亏你想得出这个假名啊！你不是被流放到岭南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p>

徐敬真长叹一声说：“哎，不瞒仁兄，我是从岭南流放地逃回来的！这一路上经历过九死一生，现在盘缠用光了，官府又在到处张贴告示捉拿，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如果仁兄不肯出手相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呜呜呜呜。”</p>

徐敬真大哭起来。张嗣明也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帮助包庇一个流放的逃犯是要丢官连坐的，但是如果不包庇的话，怎么办呢？</p>

张嗣明幽幽地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想要我如何出手相救呢？”徐敬真回答：“只要仁兄资助一点盘缠，帮我搞到通关文牒就行了！我打算投奔北方的突厥。请仁兄放心，我会低调潜行，一路向北的，不会让人发觉哒！”</p>

张嗣明十分同情他，回想起以前的情谊和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实在是不忍心回绝他，况且办个通关文牒是举手之劳的事，于是就给他办了，还送了一点盘缠给他。</p>

徐敬真十分感激，千恩万谢，然后离开了县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