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试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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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p>

家人。</p>

埃芙格兰从未见过母亲，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做一个梦，频率不高，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来愈少。</p>

可是那梦却愈发清晰圆满，毫不间断，如同一个平行世界，以至于埃芙格兰能回想起每一个询问梦境的人的每一个问题，无论是多么细致的。</p>

诸如门把手的锁孔是开合式还是拉伸式啦，窗帘的连接扣有几个环啦，甚至于家中夹竹桃的先后开放顺序，以及又是哪一朵在冬风拂过时最先凋零。</p>

梦里的她住在离皇城很远的平原，地方不大，但风景宜人，父母在村子里建了个私塾，教导孩子们简单的书写和魔法。</p>

埃芙格兰的母亲很漂亮，生育和生活的烦劳并未夺去母亲妙曼的身材，她会给埃芙格兰做饭，洗衣服，或者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拉着女孩不让她练习魔法而是陪她跳舞。</p>

她在埃芙格兰三岁的时候开始教她跳华尔兹，让小小的婴儿肥脸蛋的女孩站在她的脚上，埃芙格兰会咯咯的笑，笑的口水顺着嘴角滴到领口，然后母亲会用柔软的手帮他擦去，并且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一吻。</p>

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带她去野餐，在樱花树下铺着巧克力色与奶油色相间的方格布料，母亲亲手编织的藤篮上夹着埃芙格兰采回来的野花，女人用小茶壶给白瓷杯里倒上红茶，热腾腾的华夫饼和提拉米苏被精心摆成了心的形状，父亲坐在湖边钓鱼，戴着老土的草帽，嘴里叼着蒲公英的根茎。</p>

埃芙格兰是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这是梦。</p>

也只是梦。</p>

无数个深夜里她冲父母说：“我去那边看看。”他们微笑着看他跑远，淡淡的白雾从女孩脚下蒸腾而起，愈发浓郁，那对优雅亲昵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纯白之中，埃芙格兰就会从梦境中从容的醒来。</p>

她何曾不想过这样的生活。</p>

可是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因为那个梦中最重要的人们已经离去了，母亲在难产中选择了孩子，父亲甚至没能陪她度过童年。</p>

埃芙格兰并无所求。</p>

她不贪婪，也不任性，父亲教她保持好奇，敬畏，对他人的尊敬，和绝不偏执地追求某事，女孩完美地保持了这一秉性。</p>

这是她唯一一次违背了父亲的要求。</p>

她必须寻回自己的父亲。</p>

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p>

埃芙格兰颓然，斯皮特的话彻底击中了她的要害。</p>

暮门守卫。</p>

这究竟是何等的存在，它引起埃芙格兰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最大的悲剧，并且在今后也会一直影响着她。</p>

如果可以。</p>

女孩幼稚地想。</p>

如果可以，随便来一个人拿走她的身份吧，她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交换，不要命令，不要万人无一的天赋。</p>

只要把她的家人还给她就好。</p>

斯皮特看着埃芙格兰的表情，女孩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让那双眼睛黯淡无光。</p>

它觉得她要哭了。</p>

牛皮书自创世起，就没学过如何宽慰他人，大多数时间里它都在逃命，不愿意接受真相的人们无能狂怒，斯皮特巴不得用嘴皮子把他们损的体无完肤，哪还会去安慰他们，日子还能过，不至于寻死觅活？</p>

它顺着嘴说话，大多不经过大脑，此时也是脱口而出：“你爹总不可能是嫌你难养活就把你给丢了，肯定是有事情嘛——虽然你确实挺讨人嫌。”</p>

女孩儿哀怨地看了它一眼。</p>

斯皮特悚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