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斯皮特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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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皮特躺在一处湖泊里，从空中蜿蜒绵亘，构成无底的水渠，仰头看去，气泡浪花清晰可见，同聚成流，撒入浅潭。</p>

水不沾物，捧着牛皮书的封面，它甚至不是漂浮在湖上，这片湖泊孤芳自赏，不接受任何外来者的涉足。</p>

埃芙格兰并不知道藏书室内还有这种地方，斯皮特也没有告诉她。</p>

这里是藏书室的雏形。</p>

“afterglow。”牛皮书咀嚼着这个名字。</p>

“埃芙格兰。”它对自己说。</p>

末了，斯皮特啜泣般的抽动着，狼狈地离开湖面。</p>

从它身上流下大滴大滴的水珠，落进玉盘似的湖里，波澜不惊，湖与世界法则相违背，开辟的空间也不受神的恩赐，它置身事外，单独欣赏这独一份的美丽。</p>

七千年前，被天罚逼迫得走投无路的全知书找上魔神，向他臣服道，收留我吧，带我离开苦难，我会为你献上灵魂。</p>

它说出了魔神的真名，消不去的烙印构成怒放的霞云，那纸契约就在书的尾页，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斯皮特，它再也无法获得自由。</p>

魔神答应了。</p>

自此，斯皮特便忘记了外界的冷暖春秋，不记曾经，不管后尘。</p>

魔神给过它离开的机会，男人手持口令，全知的书有无数种从他手中拿走钥匙的方法，但最终，它放弃了。</p>

愚钝，自卑，懒惰，卑劣的天性让斯皮特在同族中选择了安逸，退入死路，还在井底安慰着自己能看见天空。</p>

他是真正的败犬，因而不信希望，把责任全部推脱给他人，因而寂寞颓唐。</p>

贪婪，嫉妒，色欲。</p>

斯皮特看着人来人往，魔神和他的执事暴虐，带来一个又一个试炼者，他们无一例外，强大，执着，信念坚定，充斥着对弱者的嘲讽，对无能之辈的厌恶。</p>

唯有埃芙格兰。</p>

唯有埃芙格兰想过带它离开。</p>

斯皮特陡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魔神，眼神初次交汇时他就知道，他能带给自己毕生的救赎，强大之人不在实力，不在财富，不在权势。</p>

真正的强大在他的意志，在坚定，在虽气而吾往矣。</p>

它亲手掐断了善意的援手，不闻不问，自伤自怜。</p>

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p>

埃芙格兰留下的注解标识，她已成功触发六个阵点。</p>

斯皮特比她更明白贪婪的强大，它看着年幼的狂徒成长至如今，唯二能正面压制他的只有魔神和勇者。</p>

包括暴虐，都不敢自信能够不使手段，堂堂正正击败贪婪。</p>

贪婪无所顾忌，不惧伤痛，自伤八百也要换取对方的性命，尽管已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本质不会改变。</p>

他轻蔑虫豸，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尊敬敌人，疯狂中冷静自持。</p>

斯皮特发抖，呕吐，想到要面对那样的敌人就想嚎啕大哭，抛弃一切脸面投降，它简直没法想象，埃芙格兰究竟是以怎样的勇气，去搏全无的生机。</p>

她不害怕吗？</p>

她肯定害怕，没有人类是不会害怕的，趋利避害，狡猾的种族学习模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建立起自己的帝国，没有种族不会承认他们的诡计多端，但这才是人类的生存之道。</p>

他们的确会玩弄人心，用名为良知的枪抵在软肋，折磨着斯皮特的精神。</p>

斯皮特恐慌得左顾右盼，看不清底细的黑暗中，假想敌蠢蠢欲动。</p>

它的梦魇如影随形，跟随着牛皮书至今，爪牙扣住命门，从未松开过。</p>

囚徒迈出了反抗的第一步。</p>

它启动了第七个阵点。</p>

………………</p>

埃芙格兰不得已收回路轴，她支撑不住没有底线的生命抽取，普通防御阵法完全无法阻挡贪婪的攻击，龙姗姗来迟，它的龙息引起空间节点的爆鸣，差点炸断埃芙格兰的左手臂。</p>

她喉咙的割伤破裂开来，每一次呼吸都困难不已，埃芙格兰真的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反击，拖延下去，失败只是时间问题。</p>

埃芙格兰不可能有下次机会了。</p>

她在这场试炼里堵上了全部，贪婪逐渐披露的实力让女孩绝望，少年永远是游刃有余的，猫戏老鼠，正是如此。</p>

血肉模糊的左手无力地垂着，结阵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光刃与龙的吐息同时到达，女孩闭目，防御应声而碎，她的胸腔翻江倒海，七窍流血。</p>

要输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