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密室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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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兰。”沉越在榻边看着柳枝兰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地写在木牍上，“原来是这个‘枝’啊，我还以为尊主的闺名是取自‘芝兰生于深林’的‘芝兰’呢。”</p>

柳枝兰不理他，签完协议后便将笔和木牍随手扔到了沉越怀里，“你可以走了。”</p>

“尊主，消消火。”沉越怀抱笔墨砚台和木牍，嬉笑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与我派共事斓曦是多大的好处了。”</p>

柳枝兰瞥着他，紧闭的唇踌躇许久才张开道：“这协议……是你们凤主亲自书写的吗？”</p>

“是啊，怎么了？”沉越捧道：“我们凤主写的字那叫一个游云惊龙，尊主是不是惊艳到了？”</p>

柳枝兰眼神抓着沉越怀中的木牍不放，她脑海中回忆着木牍上朱红的字迹，语气低沉的稍显怪异，“字迹流畅一气呵成，起承转合落纸云烟，凤主的行楷仿自大家王羲之却又独有韵味，确实……很好。”</p>

“想不到尊主对书法也有所了解？”沉越咂舌道：“尊主涉猎的倒是广泛。”</p>

“皮毛而已。”柳枝兰匆匆躺下侧过身子面朝榻里，道：“凰主请回吧，走时别忘了摘遮光布。”</p>

“嘿，你倒惯会使唤人。”沉越发句牢骚便按着柳枝兰说的做了，等屋内彻底没了声响，柳枝兰又翻过身子面朝外面，面容与心思是如一的凝如沉渊。</p>

身量相近、声音相像、笑容相像、字迹又一模一样。蛇阴獠，玉谨墨，这二人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如果这二人实为一人，但玉谨墨不可能是骨湮阁凤主的；可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人，试问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p>

夜色极深，柳枝兰困倦的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有机会摘下蛇阴獠的面具，一切便都明了了……</p>

“凤主，我回来啦。”藏瑰楼密室内，沉越奔到雕花黄檀圆桌边坐在凳上瘫软道：“凤主，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啊，那柳枝兰这次又想法子使唤我了，真真是气死我了。”</p>

“你自己心思比不过她，有什么好气的。”蛇阴獠坐在沉越对面朝他伸手道：“契约呢？”</p>

“额，这个契约嘛……”沉越闻言，随即面色凝重而自责地单膝跪在地上道：“柳枝兰没有签。”</p>

蛇阴獠看眼沉越懊恼的姿态，随意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这凰主也不用当了，不如你就提早身退，我将你这位子交给怀鸩如何？”</p>

沉越一听，立马从袖中掏出青铜小匣，嬉笑着双手呈到蛇阴獠面前道：“我不过与凤主开个玩笑，凤主反倒来笑话我了。那怀鸩既不是我派中人，又对凤主毫无忠心可言，怎么可能坐上我的位子。”</p>

“钥匙。”蛇阴獠将匣子放在桌上，又向沉越伸出了手。沉越忙从怀中取出钥匙放到蛇阴獠手上，然后又坐回到蛇阴獠对面道：“今夜之事多亏凤主你提前告知了我该如何应对，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说服柳枝兰签了这契约。”</p>

蛇阴獠打开匣子取出木牍展开来看着上面多出来的黑色字迹，形如细竹的手指先小心试了下上面的墨迹有没有干，确认墨干之后才大胆的贴上指腹反复摩挲着。他摸得专心，连沉越不停地在自己面前絮叨都没怎么听见。</p>

“今夜在柳枝兰那儿待着真真是度日如年，和柳枝兰说话也太累了，每句话都得思量着怎么说才不会让自己落了下风。”</p>

“凤主啊，你身居朝堂可能不太清楚，我在江湖里一直有听闻柳枝兰的事迹。江湖人人都说柳枝兰武艺高强性子乖戾，这武艺高强倒是名不虚传，但我觉得这性子后面应该再加个虚伪阴狠，这样就能对的上了。”</p>

“还有啊，她现在在皇都里就是怯懦可怜的名声，她堂堂诡雾染尊主明明可以风风光光的碾压众人，为什么非要选择隐忍蛰伏？现在来看除了皇都中人对她半嘲讽半可怜，这对她着实无甚好处啊。”</p>

“而且，柳枝兰和陌云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我们安排在柳府外的人还传了消息说看到陌云臣又出入柳府了。难道真的和皇都里的闲言碎语一样，地位如赫赫之光的翊忺王看上了卫国公府的草包嫡女？”</p>

“啪！”沉越正自言自语，突然一声清脆巨响将他震离了座位，“凤、凤主，我、我说错什么了？”</p>

阵阵寒气如巨浪般扑打在室内四壁上，沉越看着桌上杂躺着的木牍，又看了看蛇阴獠面具下怒意磅礴的冷目，他“嗖”地蹿到门前紧贴着门呼道：“凤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提陌云臣那厮了！”</p>

感到室内又冷了许多，沉越此刻十分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真是嘴欠，怎么又提了“陌云臣”这个名字，“凤主，我真的知错了！”</p>

“你刚说，她是草包嫡女？”蛇阴獠薄似无血色的唇张合道：“还说她怯懦可怜？”</p>

“凤主啊，那不是我说的，那都是外头人传的啊！”沉越扒着门欲哭无泪道：“我只是复述。柳尊主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人物，我崇拜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嘲讽她？”</p>

“行了！”蛇阴獠压制怒气道：“你坐回来。”</p>

沉越冻得四肢有些发僵，等室内的寒气散去大半，他才小心翼翼地溜回座上，运转内力暖了身子后狗腿道：“凤主有什么吩咐？”凤主每次生气都会不自觉地散出寒气，真真是要冻死人了。</p>

“你把今晚的事详细与我说说。”蛇阴獠道。</p>

沉越应声将自己与柳枝兰的对话大概地告知蛇阴獠，等说完所有，他又一脸崇拜地看向蛇阴獠，“凤主真是神机妙算，今晚我将你交代我的话告诉柳枝兰，她竟真的就转了态度签下契约！不过我不明白，那句话究竟有何关窍，柳枝兰看起来十分忌惮的样子？”</p>

“她同意了就好，想那么多做什么。”蛇阴獠不欲多言，沉越也知趣不问，室内一时安静得有些尴尬。</p>

“她可有问起这上面的字？”蛇阴獠拿起木牍放回青铜匣里，经他提醒，沉越顿时又活跃起来，“凤主猜猜？”</p>

“这字，她如何评价的？”蛇阴獠淡问。</p>

“凤主啊，你还未及冠就如此无趣，旁人看我们都以为你比我大呢。”沉越胳膊上桌支着脑袋无聊道：“不如凤主再猜猜？”</p>

蛇阴獠闭上眸，脱口而出道：“字迹流畅一气呵成，起承转合落纸云烟，仿自大家王羲之却又独有韵味。”</p>

沉越一听登时眼睛瞪圆，直起身子讶然道：“凤主你真是不猜则已一猜惊人，柳枝兰的原话你竟猜的一字不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