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多余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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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博佳金以为和黄美佳失去联系是一天中最糟糕的事，结果却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p>

父亲说，他已经完全搬到河东的新家居住，让陈博佳金五一节有空回来陪陪母亲。父亲还说，他去买了条比熊犬，这样也算是身边有个陪伴。</p>

父母离婚的事情，从陈博佳金上大学就开始闹腾，以父亲搬家才算有了结束。陈博佳金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特别或者不幸，在孩子高考后才选择离婚的家庭又不止他一家。</p>

早在高中的时候，陈博佳金就知道父母迟早要离婚，不光是因为他们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地争吵，更因为他早已看透——父亲陈卫东爱钻牛角尖、观念偏激、做事决绝，听不进劝，这倒蛮符合他平安市财政局纪委书记的身份，当然他并不知道，生活中和工作中父亲判若两人。而母亲何应红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在平安市商业银行街市花园支行担任行长一职，母亲性格强势、观念固执、不听取接受他人意见，不仅作为儿子的陈博佳金知道，银行所有的领导同事也知道。这样的夫妻怎么能够长期和谐共处呢？</p>

母亲还告诉了他一件难以接受的事，他那一向不苟言笑，严于律己的父亲出轨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父亲身边的三五好友，甚至单位上的同志都知道了。</p>

陈博佳金后知后觉想到，现在家里就只剩妈妈一个人了，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感觉莫名地难过。</p>

但这对他来说，这也不全是坏事，有且仅有一个好处——如果他在学校谈恋爱，父母双方信息是不对称的，或许他就可以瞒天过海？想到这里，有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让他感到紧张又害怕。</p>

陈博佳金的家教甚严，父母都不约而同反对他大学谈恋爱。</p>

不过两人的出发点却大相径庭。</p>

父亲的理由是希望陈博佳金专心于学习，能考取双学位或者研究生，最好能够出国留学，不要上大学后不思进取，沉迷于享乐和女色，毕业做个有出息的人。</p>

而母亲的反对理由则更加简单粗暴，陈博佳金做了一个比方：如果母亲害怕小孩子走路摔倒，那就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让小孩子学会走路，这样小孩就一辈子不会摔跤。母亲何映红的逻辑正是如此，她对陈博佳金没有寄予太多厚望，只希望孩子健康平安。但是身为女强人的她也比一般男性对自己孩子在某些方面更为严苛。</p>

比如恋爱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就显得狂野粗放，一句话——免谈！“一刀切”这种做法不一定是科学或者人道，但是往往是最有效的。她的解释也让陈博佳金大感骇然——因为谈恋爱有让女生怀孕的风险，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禁止恋爱。只要严防死守住了第一步，那么后面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p>

在这种家庭教育理论下乖乖听话、乖乖长大的陈博佳金或许一开始并不胆小怯懦，但现在他很难再勇敢去爱。</p>

所以即便再怎么担心和牵挂黄美佳，他都只能通过短信电话这种间接不见面的方式试图解决问题，可问题是线上的渠道被封死了。至于线下的办法，他不敢斗胆尝试。</p>

或许，我应该去她楼下等她，我知道她住在哪栋寝室，到饭点的时候就去等着她下楼。陈博佳金意识到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再一想，觉得跟小混混在校园门口堵截学生也没什么区别。</p>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终于收到了黄美佳的回信。</p>

“周五聚餐不用给钱了，我义务劳动时间满了，以后都不会去执勤。”</p>

“那怎么好意思，我中午请你吃饭，好不好？”</p>

“下次吧，我人有点不舒服？”</p>

“怎么呢？佳儿，感冒了吗？”</p>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p>

“那我还是把钱给你。”</p>

“不用。”</p>

陈博佳金知道大事不妙，女生发出这种信号的时候就代表她已经明确拒绝了你，他有一套理论依据可以支持这个观点。</p>

套路是这样，首先是男性装作不经意称呼心仪女性为“乖乖”，这种“不经意”一定要来得自然，而且可攻可守，能进能退。</p>

一般网上聊天时，表示对事情的惊讶、感慨、赞美、遗憾都可以使用语气词“我的乖乖”。</p>

比如女生说：“我今天跑了五公里”，男生说：“我的乖乖，这么厉害。”这句话一语双关，女生若没有反感，就可以继续“乖乖”称呼她。如果女生当即义正严辞表示反对暧昧，这时候男生可以一脸无辜地表示，这只是一句口头禅，没必要这么较真，自己没别的意思，以后注意便是。</p>

较真等同于提前拒绝，那男生也没有再苦苦追求的必要。</p>

“佳儿”这个称呼虽有些过分亲近，但远没有到“乖乖”一词的暧昧程度，前天这样叫还好好地，今天她说话却如此严肃，个中缘由，陈博佳金不得而知。</p>

陈博佳金有给黄美佳发过几次信息，对方要么不回复，要么只回答一两个字，摆明了是不想搭理。</p>

直到周三晚上王伟非要拉着陈博佳金去八角村看老虎，他才看到所谓的真相。</p>

那天王伟兴致勃勃地对陈博佳金说：</p>

“博博，走走走，看大老虎。”</p>

“老虎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看老婆。”陈博佳金提不起兴趣。</p>

“跟看老婆差不多，你猜谁要来？”</p>

“神经病！林巧是你老婆！来不来跟我有啥关系。”陈博佳金感到莫名其妙，既然他女朋友想去看老虎，那王伟陪着去便是，为何非要叫上自己当个电灯泡。</p>

“你真不走？”</p>

“不去！”</p>

“那我可给林若梦说！”王伟亮出一张底牌。</p>

“啥？林若梦！你认识她？”陈博佳金不可思议。</p>

“我不认识，但林巧认识。你忘了林巧在JOJO舞蹈社做副社长了吗？”。</p>

陈博佳金反应了老半天。</p>

“你是说林若梦也进了舞蹈社，可就算林巧跟她认识，那林巧又怎么知道我认识她？我从没提过她名字。”</p>

“那人家不能提起你吗？可以呀，老博，大一学妹你都能泡上，还玩英雄救美这套。”</p>

陈博佳金一时语塞，他想不到林若梦还会跟别人提起自己，他只不过做了一件理所应当且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想到却得到了善报。</p>

“那你也不能说我想去看老虎。”</p>

“这不给你创造机会吗？你咋个狗咬吕洞宾呢？”</p>

就这样一言我一语，最后还是走到了八角村。一路上，林若梦又把陈博佳金见义勇为的事迹讲了一遍，倒弄得陈博佳金连连挠头，几近惭愧。</p>

林若梦讲出来的版本是这样的——</p>

“我没想到这边的坏人这么明目张胆，大庭广众之下还敢耍流氓，所以才没有防范，那个老变态长得超猥琐，也不知道他家老妈知道会怎么想。学长看到那个变态跟着我，大概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决定要路见不平，你们是不知道，那变态长得比学长还高不少，看来就知道是惯犯，要真打起来，学长这么弱，肯定吃亏，我特别佩服学长这种勇气。”她顿了顿，看向陈博佳金。</p>

陈博佳金避她的目光，摸了摸鼻头沁出的汗，又推了推眼镜，一时分不清林若梦话头里是损还是夸，把头挠得更凶了。</p>

“在车上的时候，学长简直太聪明，他装作我同学问我老师点名没有，我还挺纳闷这人谁啊，结果他就悄悄对我说 Becareful Thief,你知道这句话让我有多震惊吗？他不直接讲中文，要用别扭蹩脚中式英文跟我说这些话，就是怕贼发现，那变态还以为我真碰上了同学，在练口语呢。那贼见势不妙就要跑，学长居然还敢追，这倒我没想到的，可惜车很快到站了，那变态一溜烟就跑掉了，学长没有下车。我开始我不理解，后来才意识到他是担心我，万一小偷有同伙就被人调虎离山了！学长真是有勇有谋。”</p>

“老博，回去洗个头吧，在这‘白头搔更短 浑欲不胜簪’干嘛呢？”王伟不理解陈博佳金为什么一直抠脑袋。</p>

一行人有说有笑，路过了一个市场。这里好不热闹，吃的东西是真不少，什么都有得卖。有卖天津大麻花的、烤鸡翅鸡腿、爆米花的、卖剃须刀电吹风的，甚至还有卖布娃娃的.........</p>

陈博佳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僵在了那里。王恒他们自然毫不知情，只顾着逛眼前新奇。</p>

“两位晚上好，看看我们娃娃吧，都是最新的款式。”黄美佳只注意到走在前面王伟和林巧，上前招呼客人。</p>

“我们是天府学院勤工俭学的学生，两位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带走一个，小的娃娃20，中号的30，最大的50元。”黄美佳热情地介绍着商品，仿佛周末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p>

“你也是我们学校的？”林巧很是吃惊。</p>

“陈博佳金！”刘巨儒率先叫了出来。</p>

黄美佳手中的娃娃差点吓掉，好在集市上闹哄哄的，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p>

“真是赶巧了，没想到又碰见同学又碰见老乡的。”刘巨儒大方地跟王伟和陈博佳金握了握手。</p>

陈博佳金忽然明白了黄美佳对她态度骤变的原因。</p>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p>

而黄美佳此时也认出了陈博佳金身旁的林若梦，一时无言。</p>

“这样，今天全场商品5折，只对四位贵客，帅哥买来送美女，今生今世在一起！”刘巨儒口若悬河。</p>

林若梦居然饶有兴趣地挑选起来，林巧也加入了进来。王伟自然是可以买给林巧，但是陈博佳金能够给林若梦掏钱吗？他被置于一种骑虎难下的境地。</p>

“学长，你要送我吗？”林若梦举起一个皮卡丘的玩偶，回头灿烂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