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苹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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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草茵茵，无数纤细艳红的花瓣飘舞，让人鼻子痒丝丝的。空气中满是湖水的清澈气息，天空没有一片云彩，也没有一束阳光。</p>

几个矮小稚嫩的孩童忽然出现，围着白秀温蹦蹦跳跳转了两圈，接着一阵风似的夹杂着花瓣跑远了。</p>

白秀温看着他们离去，隐约觉得其中一个孩童的背影分外熟悉，她迈了一步，又退了回去，心中的不舍和关切弥漫，而后消逝。</p>

情景挪移，这个世界转了两圈，白秀温好似站在龙卷风的漩涡里，瞧那绿的、蓝的、红的混为一体，缤纷的颜料慢慢深了，变成黑色。</p>

脑袋昏沉，像是某根线拉紧了，又死活绷不断，沙哑地长鸣。躯壳的下半部分似乎裂开了，痛的要命！</p>

痛。</p>

痛。</p>

痛啊……</p>

许多人的面影转瞬即逝，想抬手抓住，却是沉重的无论如何都动不了。</p>

舌尖猛然接触什么，苦涩至极，带着她迫切需要的温暖滑向喉咙……呛了一下，白秀温睁开眼睛，方才绚丽多姿的世界远去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天花板，奇异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p>

“师傅，她醒了。”</p>

“嗯，我单独和她谈谈。你去看看小女娃吧，不许抱。”</p>

“师父，我会抱孩子的。”</p>

“嗯，去吧，不许抱。”</p>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错落，最初说话的男孩推门出去了，而后者则坐在了白秀温身旁，温声道：“听得见吗？”</p>

白秀温含糊应了。唇角有布料摩挲，男子在帮她擦嘴，细致而轻柔。</p>

“你睡了整整一天，昏迷前生了个女孩，早产，但是她很健康。我是给你治病的医师。”</p>

白秀温望着男子。他穿浅淡灰衣，周身气质内敛。</p>

他不是于全。</p>

白秀温缓慢闭上眼。</p>

“想见她么？你的孩子。”</p>

“咘……”</p>

“什么？”灰衣男子贴近了，俊美瘦削的脸颊一侧长有一点黑痣，不清楚那是不是泪痣，总之点的恰到好处。</p>

深吸一口气，白秀温觉得有力气了，直视男子眼睛认真道：“不，我不想见她。”</p>

“嗯，”灰衣男子笑了，身体自然后倾，神情惬意，“你讨厌小女娃？”</p>

白秀温咬唇。</p>

她讨厌她。</p>

十几天前，白秀温甚至想过孩子一出生，就卖给人贩子，顺便赚两个钱。可是自己虽然青楼出身，却不懂黑路子，根本找不到什么人贩子。再者白秀温很漂亮，找到了人贩子才是大麻烦，他们有的会把可以生育的女人卖入深山老林。</p>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没计划好怎么处理孩子，居然早产了。</p>

“既然你不想要，给我吧。”</p>

几乎是陈述句，语气平平，像是完全不在意的一件小事从男子口中随便打发。</p>

白秀温瞪大眼睛，男子宽和笑笑道：“我救了你的命，以你生产时的出血量，寻常大夫是救不回你的，但是我成功了，一命换一命，所以我的酬劳——”</p>

没有再说下去，灰衣男子将她的乱发抚开，依旧温柔细腻。</p>

孩子的事情解决了。</p>

但白秀温很虚弱，没有精力去思考什么了，眼神时而涣散时而聚焦，她不明白这医师图什么，下意识轻轻地呢喃：“于全。”</p>

男子歪歪头，不解其意。</p>

隔壁房间，男孩逗弄婴儿，小女娃抓住男孩大拇指，又吸又咬，张牙舞爪一会儿，半滴奶水也无，难受的“哇”大哭。</p>

“别哭别哭，怎么了啊，师父！她哭了！师父！”男孩着急地跑去隔壁，等不了男子起身，就不安地跑回来。</p>

“呜呜哇……”小女娃哭的撕心裂肺。</p>

灰衣男子丢一句“好好休息”，便匆忙寻去隔壁。</p>

“师父，你快看看她怎么了！”</p>

“尿了？”</p>

灰衣男子动作迟钝，面对乱晃的小女娃无从下手，懵了片刻，“方才换了尿布的，那应该是饿了——迟冉，煮米汤。”</p>

“备上了！”</p>

唤作“迟冉”的男孩舀了勺浓稠米汤，要喂给女婴。</p>

“等等，隔壁的姑娘药还没喝完，她身体不适，自己没法拿碗。”一边说，男子一边夺过碗勺，自己喂女婴，“乖，咱们吃饭。”</p>

包裹小女娃身体的棉布散开，露出两只小脚：“唔，啊唔。”</p>

灰衣男子喂了她一勺，确定没有尿裤子后，重新包好以免着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