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古道初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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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落了下去，被流民围困的年轻公子冷冷地环视四顾。</p>

公子身旁络腮胡的护卫上前两步，横剑而立。</p>

“呵呵，尔等当真以为我们不会杀人吗？”</p>

贵公子将秦羽霓轻轻靠在树旁，起身负手而立。</p>

顷刻间，温润的气质收敛起来，眼神中尽是杀意。</p>

毫无征兆地，年轻公子突然抓过护卫手中的兵刃投了出去，迅如闪电。</p>

众人回过神来，利剑穿透黝黑汉子胸口，钉入身后的大树，入木三分。汉子甚至无法发出惨叫声，口中渗出血沫子。</p>

年轻人负手迈步，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p>

方才的表现，年轻公子温润如玉，对待昏迷不醒的秦羽霓颇为体贴，转眼间，小白兔变成了噬人猛兽。</p>

“你认为我救了那位姑娘便是良善之人，就会可怜同情你们这些流民，你在我面前操弄人心，自以为得计？”</p>

年轻人脚踏黝黑汉子，缓缓拔出剑，轻轻念道：</p>

“愚蠢！”</p>

举剑指向四周，冷冷地道：</p>

“今日只诛首恶，尔等倘若想随他而去，尽管放马过来！”</p>

人散如潮，流民们把手中的武器丢了一地，无声无息地退走了。唯留黝黑汉子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血流如注。</p>

护卫牵来两匹马，主仆二人带着秦羽霓往城市方向骑去。夕阳落下，远方灯火如豆，星星点点。</p>

“公子，您打算带着此女入城吗？”</p>

“总不能将她留在那里吧。”</p>

“郡守下令，流民不得入城。”</p>

年轻人举起秦羽霓手掌看了看说道：</p>

“虽说一身素白，但是衣裳料子考究，做工精致，肤若凝脂，气质如兰，十指芊芊，却又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呵......临敌经验一塌糊涂。</p>

哦，对了，指尖上有些茧子，像是常年做女红绣活留下的——不过是养在闺中的寻常女子罢了，想必是家中长辈遇难，匆匆逃至此地的，带她进城无碍的。”</p>

“可是瘟疫......”</p>

“若是沾染瘟疫，这些天皮肤早该起红疹了。嗯，你替我去长姐府中走一趟，请医者过来，我就不露面了。”</p>

魁梧的护卫诧异地偏过头来，盯着年轻的主人看得一阵，说道：</p>

“也不见你如此对待别的女子......”</p>

公子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咳、咳，孟鸾，眼里越来越没有我这个主人了，本公子也是你能指摘的？”</p>

“呵呵......”</p>

马蹄声声，夜色醉人，叫做孟鸾的护卫勒马减慢速度，认真地道：</p>

“若是喜欢，带她回云上京便是了，想来这位姑娘断无拒绝的道理。”</p>

“你我重任在身，此番还要前去洛川，带着她多有不便。”</p>

公子摇摇头：“也罢，趁人之危非大丈夫所为，先让她在城中多住几日吧。”</p>

……</p>

秦羽霓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在梦里，她又见到了师父。</p>

梦里，雪花伴着寒风，洒落红墙屋瓦。十三岁少女红裙配白袄，双髻染霜花。</p>

“羽霓，可还记得为师讲过深衣的特点吗？”</p>

少女甜甜地答道：</p>

“羽霓不敢忘记师父的教诲，深衣者，上下连裳，上衣四幅布代表一年四季，下裳十二幅布代表十二个月，衣袖圆袂代表天道圆融，方领代表地道方正，体现的是天人合一，取法自然。”</p>

“嗯，羽霓真是聪明。你在这匹麻布上画的是什么？”</p>

“师父真笨，这是阿拉伯数字，用于计数最是便捷，过了这么久您还是记不住！”</p>

“唉，师父老啦。这些可是你父母教给你的？”</p>

少女狡黠的目光微微一愣，氤氲泪花适时地在眼眶中打转。</p>

师父慌了神，连忙搂过秦羽霓，安慰道：</p>

“好了好了，不要哭啊，傻妮子，还有师父疼你爱你……只是，以前的事你一点也想不起来吗？”</p>

少女幽幽地回道：</p>

“嗯，都想不起来了。”</p>

……</p>

梦境戛然而止，秦羽霓乍然惊坐起，大口喘着气。</p>

环顾古典雅致的卧室，木质桌椅，雕花木床，柔软舒适的床褥，铜质香炉中传来淡淡的香。</p>

房门被推开，两名侍女抱着些物件径直来到床前。</p>

“姑娘，您可算醒了。您的衣物昨日送去洗了，公子吩咐我等给您送新的过来，奴婢们这就伺候您梳洗更衣。”</p>

睡意全消，秦羽霓这才回忆起昨日应当是被一位公子救下了，但自己却无意中打了他一巴掌，心中不免有些愧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