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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灰扑扑的野鸭子在河里嘎嘎叫,它们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脖子灵活扭动几下,又快速冒了头,仔细看,还能看见露在它嘴边挣扎的半截鱼尾巴。</p>

宋潜不明白涂山铃的意思,见涂山铃盯着鸭子看,他也盯着鸭子看。</p>

涂山铃忽然说:“阿潜,你跟我过来。”</p>

在河岸陂陀下方的草丛里,有几只鸭子正蹲着孵蛋,偶尔站起来,两只脚并用,来回轻颠,一颗圆溜溜的蛋就在它脚背上翻动,翻好了,便再次蹲坐下去。</p>

宋潜:“鸭蛋?”</p>

涂山铃停在了陂陀之上,遥遥指着鸭子说:“鸭妈妈要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将小鸭子孵化出来,而小鸭子……”她指着河里正在跟鸭妈妈学游泳的小鸭子,“要三、四个月才能长大。期间它们可能找不到吃的,可能被野狗追,还有可能生病死掉。”</p>

宋潜觉得自己似有所悟,“生活不易。”</p>

或许他不吃鸭子是对的。</p>

涂山铃沉重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每一只被端上餐桌的鸭子都应该被好好对待。”</p>

宋潜觉得不大对劲了,他转头看着涂山铃。</p>

涂山铃也转头看着宋潜,表情认真而严肃地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一盘板鸭的眼睛是睁着的吗?就是因为你没好好吃它,它死不瞑目。”</p>

宋潜:“……???!!!”</p>

涂山铃小脸紧绷,“阿潜,挑食是不对的,你以后还挑不挑食呀?”</p>

宋潜相当艰难地道:“……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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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鸭子啊……</p>

涂山铃结束了回忆,挠挠下巴,看着那一盘鸭子,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p>

宋潜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所有菜,才缓缓起身。</p>

他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但很明显地故意放慢了步速。</p>

涂山铃:“阿潜,散个步?”</p>

宋潜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p>

月亮出来了,银色的月光流泻而下,披在两人的身上,让气氛显得静谧而安祥。</p>

暮霭出了,暮霭又散了,两人一直走到月上中天,才回房休息。</p>

宋潜走在前面,涂山铃跟在后面,宋潜蓦地停步,涂山铃一个不察,撞在了宋潜背上。</p>

宋潜板板正正地道:“回去睡觉。”</p>

涂山铃清了清嗓子,“我是输不起的人吗?我打赌输了,说要给你守夜,就得做到。”</p>

她推开宋潜,先一步进了房,视线在屋里的摆设上扫过,最后大摇大摆地盘膝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p>

宋潜站在门口没动,“不算数。”</p>

涂山铃佯怒:“你看不起我?”</p>

宋潜:“不曾。”</p>

涂山铃抬手指着床,手腕一转,又点了点床面,“那你就赶紧乖乖睡觉。”</p>

宋潜只觉自己的心里一半山花烂漫,一半天塌地陷,两边都在拉扯着他,是选择阳光与花,还是黑暗与洪流,他觉得很难选,靠近阳光意味着放纵,退回黑暗却是克制,他……不知道了。</p>

涂山铃反手抓过枕头朝宋潜扔去,“宋潜,宋子牧,我还能吃了你不成!”</p>

宋潜下意识往前一步,接住了枕头。</p>

他一愣,心中却一松,既然已经靠近了光,那就继续逐光而行吧。</p>

他知道这样与阿铃共处一室是不对的,但这一刻,请原谅他收起了他的克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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