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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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料他不会一辈子心狠手辣下去，人皆有软肋。</p>

而她的软肋，他到死也不会明白。</p>

鲁王府。</p>

空出来的这几个月里，初莺一直里外操持忙碌着，保持着府内的整洁。但毕竟下人们之间闲谈的话题无非那么些家长里短抑或街坊巷弄的琐碎杂事，久而久之，众人之间也就没了话聊。</p>

“……初莺姐姐。”</p>

傍晚的西厢房偏院里，一众侍婢们正坐着闲话，忽然，贵妃府里的小婢女小雁开口道，“初莺姐姐，鲁王妃娘娘嫁进宫里之前，在琼玉楼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p>

贵妃府里的侍婢们因着聂婉嫣，多年来同鲁王聂景迟交情深厚，对这位鲁王妃却是知之甚少。如今这位陪嫁侍女初莺就在身边，她们可得好好问个明白。</p>

听见小雁发问，其他侍婢们亦纷纷凑过头来，想要将故事听个仔细。</p>

“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你们怎么还对它感兴趣？”初莺哑然失笑。</p>

有人笑道：“鲁王妃娘娘嫁进宫里之后，鲁王殿下的变化可是翻了天似的。再说，鲁王殿下这几年的路，可都依靠着娘娘在背后帮扶呢。娘娘若真是普通官伎，我们才不信呢。”</p>

“是呀是呀。”众人点头附和道。</p>

“唔。”初莺低头沉思着，“娘娘当年身经战乱，颠沛流离从临川一路逃到汴京来，是被我娘燕姐儿收留，方进琼玉楼做了官伎，一切皆是身不由己。”</p>

“不过我从小便侍奉她，那时她就和楼里其他姑娘不一样，无论是学琴、学舞、谱曲，还是吟诗作赋，都较旁的姑娘更有天赋。我娘猜，她先前在临川，想必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若非那时屠城，也不至沦落于此。”</p>

屠城之事便是大琼覆灭那日，始作俑者是何人，在众人心中不言自明。为保一条小命，她们也不敢再对前尘往事议论下去，便纷纷噤了声，只为沈余娇幼年孤苦流离的经历深感唏嘘。</p>

“不过，我们听说娘娘同太子殿下交情匪浅，此事……”有人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p>

“嗳呀，你怎么还提这事儿呢？小心掉脑袋！”有其他小侍女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捂住问话姑娘的嘴。</p>

初莺摊了摊手，叹道：“琼玉楼本就是官产，由太子殿下全权负责，娘娘同太子殿下有交集也是在所难免。莫说娘娘，琼玉楼里现下当红的几个姑娘，也难免同太子殿下有些合作。”</p>

聂景琛利用那些姑娘，无非是借着美人计，侧面窥探朝堂文武大臣们的私心。只消几句甜言蜜语、几口灼喉的烈酒，他们趋炎附势的嘴脸、攀附权贵的欲望、权谋争斗之中的站队倾向，甚至有谁曾意图谋反，便都能尽数叫他看在眼里。</p>

但沈余娇，在一众貌美又多才多艺的姑娘们之中，于他而言是个意外。</p>

他没有料想到，在数十年前，他的父亲聂擎渊亦是在上朝觐见、为大琼皇帝祝寿之时，在纷涌嘈杂的人群之中，对皇帝最为疼爱的表妹白瑢一见钟情。</p>

而她和他的母后，他那鲜少关注他、给他偏爱的母后，曾长着一双极相似的眉眼。</p>

他注定要栽在她手里，一切都是天意使然、造化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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