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所见之人，皆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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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泫本是无意与之，在此有过多纠缠与交集，但提起小师叔，他难免不会心生愉悦。</p>

孤身行走世间这么多年，还是头次遇见，愿意倾听他故事之人。</p>

萧璟泫掀起眼帘，不咸不淡地看了这姑娘几眼，随后，委身靠在城墙边沿。</p>

“我的小师叔明眸皓齿，眉眼如画，身长玉立，面若冠玉；他丰神俊朗又冷傲矜贵。”</p>

“他其实不爱束发的，喜欢在暖暖日光之下，将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坐在凳上晒太阳。”</p>

“纵使倦怠慵懒又随意，温和日光洒下来的时候，手指也泛着莹润的光，好看的一塌糊涂。”</p>

“他是我穷其一生的贵人，他是我不幸中的万幸，他是我可遇不可求的开端与归宿。”</p>

这女子听着面若桃花，眼中盛满了奸邪的笑意，“是你小师叔啊？那他现在在何处呢？我能见见吗？”</p>

萧璟泫在说话的时候，眼眶已经通红，布满血丝，头颅颓然地低垂下去。</p>

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悲痛，到底是忍不住，以手捂脸，肩膀不停地颤抖着，眼泪从指缝间溢出来，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大块。</p>

“见不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是我将他弄丢了，是我将我的归宿弄丢了。”</p>

他嗓音有些低沉暗哑，似含着不同寻常的泣音战栗，“我也好想见见他。”</p>

“丢了？”女子目瞪口呆，面露疑惑不解之色，摇着扇子围着他走了两圈。</p>

“那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我瞧你二人也真是人才。”</p>

萧璟泫任额前黑发随风凌乱，扯了扯兜帽的边沿，令人看不清脸上神情。</p>

他右手细细摩挲着左手腕子上的发带与青丝，不再多作言语，转身离去。</p>

女子不甘罢休，抬脚追上来，思及自己做不到与之并肩，便又稍稍退了半步。</p>

“那你现在孤身穿越风雪，走过四季，是在寻你小师叔吗？”</p>

萧璟泫孤寂行于，与之格格不入的热闹、喧哗的大街之上，穿行在形形色色的人潮之中。</p>

“要我说呀，你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是没有丝毫作用的，只能感动你自己罢了。”</p>

他终于有了几丝兴趣，漠然的眸光中有了几丝期待，“你认为，我当如何？”</p>

女子仔细琢磨了片刻，“你起码也该拿幅画像吧？边走边问，找到的几率也大些。”</p>

萧璟泫抿了抿唇，刚缓下的脚步又加快了，“我行之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p>

活泼的女子围着他转了个圈，摇扇荡起的风，拂起他发丝，女子才得意地笑了笑。</p>

“你就只身行走于人世间，不会觉得孤独凄苦，伶仃无依吗？”</p>

萧璟泫对她并无在意，垂下眼睑的目光始终很淡，面上绷着寒冰。</p>

“心存爱者，又谈何孤独？你虽看我只身凄寂，实则心中自有依。”</p>

女子懵了片刻，握扇的手僵在空中，张了张嘴却说不反驳的话。</p>

他转身拱手，道：“还请姑娘莫要再跟着在下了，萍水相逢，就此别过。”</p>

女子用扇柄挑了挑他帽沿，“谁说萍水相逢，便要就此别过？就好比你与你小师叔，不是萍水相逢么？”</p>

萧璟泫眼神之中满是寂落，笑起来破碎不已，“不是，他是我穷尽一生，幡然醒悟，哭哭求来的。”</p>

女子望着他，这个男子仿佛与世隔绝，将自己包裹在冰壳中，不容他人靠近。</p>

到最后，她尊敬又欣赏地向他行礼，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低声自责般地说。</p>

“或许我真不该打扰你的，抱歉了，公子。”</p>

夜深风起，尘土灰扬，隆冬腊月之际，街上寒意深重，行人便越发少了。</p>

“小师叔，我还不曾与你来看过这国都护城的落花与飞雪。”</p>

“我不敢再奢求重来，也不敢怨恨命运太过无常，我只时常在悔恨自己。”</p>

“若能早知如此两难局面，若以我重生契机，换你此世喜乐安康，亦足已。”</p>

“但，始终世事难料，你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虽不至万劫不复，却也令我心痛难抑。”</p>

萧璟泫仰头，看着被烟花烘的五彩的苍穹，星星被巨大声响吓跑，唯剩半弯残月，凄苦的挂着。</p>

“楚淮舟，我自己早已是满身黑暗，却始终想着，要还你一束光。”</p>

日月匆匆，仿佛一眨眼间，季节的轮回，已经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时间的流沙在指尖滑过，瞬间消失。</p>

萧璟泫几番辗转，已彻底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p>

他曾与商对一起，徒步穿行过荒芜焦灼的大漠，也随波逐流，飘荡过湍急河流。</p>

他也曾与乞丐为伍，在深夜寒气来袭之时，窝在破庙中的脏污草席之上。</p>

昨夜也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