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凤栖殿密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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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对我不满，由来已久……父皇驾崩后，我随太子殿下住进宫里，确实是对后宫诸事颇多言语，但却并非是为夺权，只是为了……”</p>

她欲言又止，举杯微微向着桌沿一倾。</p>

乔佚懂了。</p>

那是凝雨殿的方向。</p>

梁师赞干预郭皇后主理后宫，为的是要防着凝雨殿里那一位。</p>

她知道凝雨殿里那一位是假的，可郭皇后不知道啊。</p>

梁师赞怕郭皇后跟凝雨殿走得近了反而惹祸上身，因此在郭皇后和“琼英公主”这对母女之间，做了不少“坏事儿”。</p>

说起来，梁师赞这是受他拖累了。</p>

乔佚起身就要请罪，梁师赞忙将他按住，扫了梁询一眼后又对他摇头。</p>

电光石火间，乔佚明白了。</p>

梁询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一场密谈中来，并不是因为事实能够允许梁询在场，而是舆论需要梁询在场。</p>

一个年轻、新寡的皇太后，深夜召见外臣男子，若无梁询在场，传出去只怕她梁师赞要被唾沫星子淹死。</p>

可有些事，确确实实是梁询不应该也不可以知道的。</p>

比如，真假公主的事。</p>

于是，乔佚慢慢地坐了回去。</p>

梁师赞又一叹，“母后她为人温庄和善，处事公正且赏罚分明，多年来主持后宫诸事，可说无可挑剔。但治国不比治家，恩得施、威得立，还得广纳谏言、群策群力才是。”</p>

梁师赞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太皇太后郭氏不会当政。</p>

不但不会当政，连朝臣们提出的许多中肯建议都不采纳。</p>

说到底，根源还是在太皇太后之父郭国公那里。</p>

年过八旬的老将军了，顶着高高在上一等国公的爵位，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却没能在朝廷上谋得一个实职，多年来赋闲在家，多少憋屈了些。</p>

不曾想，一夜之间又成了皇帝的外曾祖父！</p>

眼看着自己最是谦恭和善的女儿竟要坐到那副珠帘后、挑起大成的重担；</p>

郭国公心里又酸又涨，再看到陪着女儿进去的还有另一个自称哀家的女人，郭国公心里顿时慌了。</p>

用梁师赞的话说，这叫莫须有的猜测；</p>

用乔佚的话说，这叫未雨绸缪；</p>

用成雪融的话说，这叫被迫害妄想症。</p>

从干预郭皇后治理后宫、离间郭皇后与“琼英公主”的事情来看，他认为这做儿媳的已经把婆婆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了，于是不停地在前朝后宫蹦跶着、撺掇的，就想着把梁氏打下去。</p>

打就打吧，你把人打下去，自己能顶半边天那也行啊，可事实是，他不行。</p>

郭氏一门显贵，全是因了有东南五十万水军，可在京畿之地，受成淮帝多年制衡，他愣是没成什么气候。</p>

如今时时事事都跟梁师赞反着来，纯属捣乱。</p>

“倒是小侯爷，今夜就这样让哀家请了来，倒是无辜受累了。”</p>

梁师赞歉然浅笑，又亲自帮乔佚斟上茶。</p>

乔佚忙应了一声，“没有的事。”</p>

这事错综复杂，实在说不上是谁拖累了谁。</p>

成雪融托董志林送来亲笔书信，要梁师赞帮着将整天无所事事就在西北军营里乱晃的“超一品军司大臣”郭显良拨给董志林做使团护卫出使北越，梁师赞应了，通过梁询将这事给做成了。</p>

这一举动，相当于解救了乔佚。</p>

然后，梁师赞就被划分到乔佚那一派去了。</p>

乔佚是哪一派？</p>

还带着通敌叛国嫌疑的嫌疑人啊。</p>

“既然母后认为哀家和小侯爷都不是好人，那哀家密诏小侯爷回京、哀家秘密召见小侯爷，这事倒不如就摊开了给福寿殿看看，也好叫福寿殿知道哀家没什么本事。”</p>

饶是乔佚不苟言笑，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翘了翘嘴角。</p>

梁师赞在回护他的同时，又是示弱、又是示强的，这一手功夫真是绝了。</p>

他擅离军营、秘密回京，所犯乃是死罪，可她一顶乌篷小轿、欲盖弥彰，轻飘飘地就将这一切变成了镇北侯奉皇太后密诏回京。</p>

而这一场密谈漏洞百出，那些盯着凤栖殿的人肯定得意洋洋，觉得“皇太后不过如此她跟谁密谈我都知道”，可究竟谈的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原来乔家军早投靠了梁氏一派。</p>

就是这么轻飘飘地，在麻痹对手、降低对手对她防备的同时，举重若轻把三十万乔家军拨入了自己的队伍之下。</p>

还以为乔家军没站队？</p>

怎么可能，人家都由梁询带着去见皇太后了，人家支持的就是梁氏！</p>

好了，本来就势均力敌的郭梁两派，因着乔家军的加入，令梁氏崛起了。</p>

玩政.治？</p>

谁玩得过梁师赞。</p>

“娘娘放心。如微臣在密信中所奏，微臣此来是为说服太长公主南下和亲，此事又恰可表我丹心、证我清白。”</p>

乔佚清白了，此前一直回护乔佚的梁师赞就无过有功，成了明辨忠奸的主儿了。</p>

又是明主又得大势，投诚梁师赞的人必然更多。</p>

这是乔佚和梁师赞之间的双赢合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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