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族长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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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一路南下寻医，直至来到竹桐山，果然，就有族长大人早就吩咐了力青昂在寨子门口候着。</p>

而她，确确实实也多次提过他一度以为只是信口胡说的无稽之谈。</p>

什么前世之说，说她是个孤儿，说她脑子不灵活，还说她是在十八岁生日过后不久就糊里糊涂死了的。</p>

原来，那些真是她的异世记忆！</p>

她脑子不灵活、但越活越开窍，是因为她魂灵休养有成效；</p>

直至十八岁猝死，也不过是魂灵回归了而已。</p>

还有族长大人曾说过的许多令他困惑的话，仿佛无所不知的神，不但知道他的过往经历，更连他内心想法都知道。</p>

原来，不是因为族长大人成了神，而是这一世，根本就是族长大人在幕后导演着的一出戏。</p>

“只是，族长大人，您既有如此通天神力，却为何只是在阿傩出生之时，给她种一个同心蛊？”</p>

“您把希望全部放在我身上，未免太过冒险，万一，我赶不及救下她呢？”</p>

“就算我救下了她，可万一她坚持不到来竹桐山见您呢？”</p>

族长微微笑开，遍布皱纹的脸上有几分欣慰。</p>

乔佚心头一跳，又问：“还有，族长大人，您不过半老年纪，风韵当胜徐娘，却为何……”</p>

正是族长大人这一副耳顺老态，才使得成雪融从不往她是辛贵妃这个方向猜。</p>

是乔佚这段时间为了掩饰伤势偷偷易容，这才启发了他，他突发奇想，若是族长大人的脸也是假的呢？</p>

在这个大胆的设想下，一切谜团豁然开朗。</p>

当年，尚是族女的辛桑塔甫一成年，便离了仡濮寨到望高县去，买下院子，改名辛园。</p>

在此，她邂逅了同样隐瞒身份、微服游历的淮亲王；</p>

两人定情，虽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但以夫妻自居，怡然度日。</p>

直至三王夺嫡愈演愈烈，淮亲王回京，辛桑塔也决意上京寻夫。</p>

此时她的“上京寻夫”是借口还是真实，就不得知了；</p>

能确定的是，在上京之前，她回了一趟仡濮寨，接任了族长大位。</p>

恰在此时，刘老汉一家遭遇了不幸。</p>

刘老汉带着噀玉上仡濮寨求医时，她看在旧日情义上，破例见了噀玉。</p>

之后，她动身上京，成了淮亲王的贤内助，成了成淮帝的辛贵妃；</p>

直至诞下公主，她又留下血书，毅然远离。</p>

成淮帝在京中以雷霆手段掩饰了辛贵妃抛夫弃女的事实，称她死于难产。</p>

实际上，她留下了贴身婢女小阮，以公主乳娘的身份，多年来一直代替她照料着公主。</p>

而她本人，则回了西南。</p>

在望高县，她知道了刘老汉一家的悲惨遭遇。</p>

那时，她或许还不知道是叛徒后人从中作梗；</p>

但看着刘老汉的孙女，想起往日春草对自己的情义，恰好自己也需要一个继承人，便顺势地把孩子抱了来，带回寨子，称是感天而孕、怀胎三年诞下的族女。</p>

至于乌伽什，作为她为成雪融培养的术法护卫，为了保证乌伽什会全心全意效忠成雪融，她给乌伽什种下情蛊。</p>

“所以……”</p>

乔佚想明白这一切后，再次问出了自己的一个大胆想法。</p>

“十五的单纯，也是族长大人您刻意培养的？”</p>

需知，仡濮族这什么“族长、族女终身不得离开竹桐山”的族规，只是对外说说的而已。</p>

实际上，塔氏一族的人应该是自由才对。</p>

像族长大人本人，她十几岁“离寨入世”，只有说她“性情疏朗、敢爱敢恨”的，可有说她“年幼无知、不谙世事”的？</p>

可见，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入世。</p>

可她，却把族规贯彻到底，坚决不允许乌伽什离寨入世，连带着族女也被隔离。</p>

果然，族长点头。</p>

“你刚才说我有通天神力，还说我的做法太过冒险……冒险这点，我认，但通天神力……”</p>

她摇头。</p>

抬手，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松弛的肌肤，低垂的眸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状的惆怅。</p>

那是一个饱含风情与闺怨的姿态，此刻由她这样一个六旬老妪做出来，令人感觉十分违和。</p>

由此可知，族长大人她和成雪融是刚好相反的，在她年迈的躯壳中，住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灵魂。</p>

“你还记得你是哪一天带着阿傩来寨子里求医的吗？”族长问。</p>

哪一天？</p>

乔佚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只记得那时候仿佛是下弦月，应该是廿二、廿三吧。</p>

“我是三月廿一才招魂问灵的，之后行邪术，遣送阿傩魂灵到异世。”</p>

“她十八年休养生息，于我只是盏茶功夫。”</p>

“我时间不多，迎接她魂灵回归本体时，只来得及将同心蛊种在她体中，并用她胎发养成情蛊种给了乌伽而已。”</p>

“你说我冒险，我是不得不冒险，因为别无他法。”</p>

“一梦、已白发呀……”</p>

族长大人深深叹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p>

半晌，又听她说：“乔佚，给乌伽种情蛊，是我自私，我也怕你和阿傩会因为乌伽而生分，因此我早留书给自己，故意将乌伽拘在寨中，养得他不懂情爱、不谙世事，正是为了避免他和你相争。”</p>

即便相争，他也不怕，只是……</p>

“敢问族长大人，您这样对待十五，未免有些……不妥。那这些，十五知道吗？”</p>

“刚刚知道，而且如你所料，他对我有些怨怪。不过无妨，”</p>

族长睁眼，对乔佚笑笑，“我已经将情蛊的解药给他了，只需服下，他从此就没有执念了。”</p>

“那就好，以后就算阿傩知道了，也能少些自责。”</p>

“你放心吧，我不会叫阿傩下半生不安的。”</p>

二人相视而笑。</p>

这一番言浅意深，二人所为的，都是自己心爱之人。</p>

乔佚沉吟，抿唇刚要说话，便让族长打断了。</p>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叫我和阿傩相认？”</p>

她摇头，“我说了，我和她缘分浅薄，母女之名对她有害无益，到此为止，对她才是最好的。你不必多劝，也无需再问，另外，从这里出去后，我要求你彻底忘记你我这番谈话。”</p>

乔佚坐在竹凳上，有些迟疑。</p>

“没什么，你若不能答应，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彻底失忆。”</p>

“……我答应。”</p>

又是半晌沉默，竹屋内空气舒爽，遍布四壁的绿植令人感觉生机处处。</p>

乔佚知道，族长大人的话说完了。</p>

他起身告辞，“阿傩还在外边，我先出去了。”</p>

“嗯。”</p>

他走至门口，伸出手将要落在门闩上时，又忽然收了回来。</p>

转身，走到族长大人面前，撩起袍子，他再次屈膝跪地，附身，以额触地。</p>

“一拜，代阿傩请安，望母亲大人万寿永安。”</p>

“二拜，代阿傩叩谢，谢母亲大人深远筹谋。”</p>

起身时，见族长大人已经红了眼眶。</p>

古有云：父母之爱，必为之计深远。</p>

乔佚能感觉到族长大人对成雪融的爱，但坚决不和成雪融相认，到底是出于怎样的一种深远思虑，他不清楚。</p>

只是相信，一定有。</p>

他转身，离开了竹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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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水声轰鸣，但成雪融坐在台阶上，背倚着竹制栅栏，已经睡着了。</p>

瀑布扬起的雾气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打潮她的素衣，凝成细微的碎钻嵌在她发丝之间，连她那上翘的睫毛，都欲滴不滴地挂着珍珠。</p>

她睡颜沉静、美丽，乔佚默默看了她一会儿。</p>

你有一个疼你宠你的父皇，更有一个爱你为你的母妃。</p>

愿有一天，你能知道全部真相，知道自己是如此幸福。</p>

“希望你，能亲自给她磕个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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