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北越之行（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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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一支绑着竹筒的白羽箭悄无声息飞进了栾府，正钉在栾国舅起居的正房门板上。</p>

午时过后，栾国舅换了下人的衣裳，仅带着阿虎、阿狼，悄无声息来到了位于城东的太平诊所。</p>

栾皇后曾微服出宫到这个有女大夫坐诊的诊所来过，因此再选了这诊所来跟他私会，他觉得合理。</p>

诊所门口挂着挡风雪的布帘，掀开布帘走进去，一个掌柜的大娘、两个配药的童子，正瑟瑟发抖躲在柜台后。</p>

“贵、贵人在、在里边。”掌柜的大娘指着又一道布帘。</p>

栾国舅掀开布帘，穿行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一间机密的诊室前，诊室门吱呀一声打开，披着貂皮大氅的栾皇后出现在门里边。</p>

“修捷！你来了！快，进来！”她将栾国舅拉了进去，见了他身后的阿虎、阿狼，冷哼了声，反手关门，将两人关在了门外。</p>

栾皇后向来不喜自己的这两个护卫，因此对“栾皇后”这个反应，栾国舅也没太在意，但“栾皇后”拉了他进去，却又甩开了他的手，绝美的脸蓦然一冷，冷冷地开口。</p>

“修捷，我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p>

栾国舅这才明白，自己的姐姐偷偷出宫、偷偷叫了自己来，并不是要和自己诉衷肠。</p>

但哄自家姐姐这事，他从小就特别在行，更别说他姐姐进宫后这二十多年他得以勤加训练，因此这事对他可说是信手拈来。</p>

柔柔一笑凑过来，嘴里喊着姐姐，张臂就要抱她，她后撤避开，绝美的脸更冷了。</p>

这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压抑的呜呜声响起。</p>

栾国舅惊得回头看，发现是阿虎、阿狼，双手被反绑了、嘴里塞着布团，正被两个蒙面的男子押着。</p>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p>

“你问问他们！”</p>

“他们……他们只是小弟的护卫，并没有冒犯姐姐呀。”</p>

“没有吗？”</p>

“栾皇后”话冷眼更冷，冷冷一眼扫过，蒙面的男子祭出匕首，抵在阿虎、阿狼颌下。</p>

“平日里，他们随你到我宫中便十分地不安分，一双眼贼兮兮地尽往我身上瞟。昨夜这个叫阿虎的去逛花街，竟然大放厥词，说什么他曾与本宫几度春风。”</p>

栾国舅一听，神色立慌。</p>

阿虎更慌，但无奈手被绑了、嘴被塞了、身上穴道还被点了，他就连摇个头都做不到。</p>

“栾皇后”指着阿虎问栾国舅：“今天我就问问你，这个畜生说的话，可是真的？”</p>

栾国舅极不自然地呵呵、呵呵笑了两声，又要来抱“栾皇后”，“栾皇后”气呼呼地甩开了他。</p>

他这时才算意识到姐姐的怒火，压下慌乱，反问：“姐姐怎么糊涂了，这种事，姐姐自己不知道吗？”</p>

“对！我不知道！所以我要问问你！你说，有没有？”</p>

“没有！”</p>

“呵，没有吗？”</p>

“栾皇后”一声冷笑，眼刀再扫，阿虎哀嚎声响起，一截手指血淋淋落在地上。</p>

他手还被绑着，但嘴里的布团被拿走了、身上的穴道也解了，十指连心，断指之痛、痛彻心扉，他顿时嗷嗷大叫。</p>

“爷！爷，救救小的！没有，小的没有逛……”</p>

他想说他昨夜没去逛花街来着，他不是在屋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吗？</p>

可“花街”两字没能说出口，押着他那个蒙面人又将他穴道给点了。</p>

话、说不了，痛、呼不出，只有两行眼泪肆无忌惮流下来。</p>

“栾皇后”微微眯眼，看向被吓得面如土色的阿狼，“本宫问你，到底有没有？”</p>

配合着这话，他身后的蒙面人也将他嘴里的布团扯了、将他身上的穴道解了。</p>

他即刻大喊：“没有！没有！”</p>

“哦，真没有？”</p>

他颌下的匕首快得只剩一抹残影，残影闪过，他尾指落地，痛得立刻招了，“啊！啊——有！有！昨夜阿虎有去逛花街！”</p>

两抹残影同时闪过，阿虎、阿狼各自又落了一指。阿虎被点了穴，再痛也嚎不出，只能哭；阿狼鬼哭狼嚎的，也是涕泪四流。</p>

“本宫问的什么，本宫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们可以不回答，但你们的手指会一根又一根地接着……”</p>

接着怎么样，不用“栾皇后”说，那两个蒙面人用行动证明了，又是两根手指落地，阿虎继续哭、阿狼继续嚎。</p>

栾国舅心里骇了骇，从未曾见过姐姐如此血腥、狠厉的一面！</p>

但栾国舅并未怀疑什么。</p>

毕竟，这张绝美的脸，可不是简单的描眉画唇能假扮的，他将眼前这个“栾皇后”所有的异样归结为怒火，心想不好了。</p>

“姐姐，你先别气，可别……”</p>

“你闭嘴！”</p>

往日里待他总是春风和煦的姐姐这会儿美目圆瞪、瞪着他，眼中尽是怒火，“你还有脸说话？琉儿的生母是怎么回事，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p>

“栾皇后”这话一落，栾国舅脸色再次剧变。</p>

押着阿虎的蒙面人正是卫子凌，他此刻就在心里大呼：好险！</p>

诓栾皇后也罢，骗阿虎、阿狼也好，有关栾琉儿生母之事，他一丝半点儿没打探到。</p>

但成雪融就是大胆，哪怕他先前就交代过不要轻易拿这事来赌，成雪融当着他的面说好、一转身又兵行险着。</p>

还好，险有险着，她赌对了！</p>

她看着栾国舅心虚的眼神，冷笑。</p>

“琉儿就比小武早出生一个月，也就是说，你跟我恩恩爱爱、山盟海誓时，同时又跟别的女人亲亲热热、海枯石烂！”</p>

栾国舅慌极了，“姐姐，那……那次只是意外。”</p>

“呵，意外？”</p>

“是啊，意外！小弟太过想念姐姐，那夜借酒消愁，这才犯下糊涂罪。小弟悔不当初，后来不是叫那歌姬死在产房了么？”</p>

成雪融心里暗骂这栾氏姐弟不但不要脸而且心太狠，一夜春风的歌姬卸了肚里的种也能叫让死就让死。</p>

但面上还是作出一副稍有软化的样子，垂下眸子，似在犹豫。</p>

“修捷，琉儿生母之事，我知道你是委屈了，我也不怪你……”</p>

“不，是小弟对不住姐姐……”</p>

“但是！这两个畜生的事，我必须要问清楚！”</p>

“他们……”</p>

“他们有嘴，不用你说！现在他们当着我的面不说，一会儿我就让他们去跟阎王爷说！”</p>

成雪融这话一落，押着阿狼的乔佚又是一刀，断了阿狼再一指，阿狼嗷嗷嗷，又哭又叫，终于招了。</p>

“娘娘！娘娘饶命！我是下人，我身不由己啊……爷叫我伺候您，我就算没那个胆，我、我也得上啊……”</p>

“栾皇后”和栾国舅同时偏头，两道刀子般的目光同时落在阿狼身上。</p>

阿狼看看，觉得不妥，哇一声，继续迂回地招。</p>

“娘娘！爷都是为您好，爷有心无力，不忍您深宫寂寞，这才安排了奴才……爷这些年砸下大钱，日日虎鞭夜夜鹿鞭地养着奴才，就是为了叫奴才伺候好您……娘娘啊，求娘娘念在爷一片赤诚，还有念在奴才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您……”</p>

他或是想求“栾皇后”免了他的死罪，或是想求栾国舅减了他的活罪，但究竟他想求什么，他最终没能说出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