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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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永乐找个阴凉地方，靠着背囊，刚打了半个盹，通信员急匆匆跑过来说连长有请，十万火急。</p>

于永乐莫名其妙，一问，才知道是孙大发这个刺头兵捅了娄子。</p>

满脑生意经的当地商贩看见一队人马在此驻留，岂肯错失这个生财机会，三轮车拉着吃、喝、抽三样东西，在山脚下吆喝。</p>

孙大发伙同三四个人，抄了别道，秘密下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刚要做成交易，被军务股长人赃并获地逮住了。</p>

顺着通信员手指方向，拐了三道弯，两位主官对着这几个肇事的人，怒目而视，忍气吞声地批评，生怕家丑外扬。</p>

刚到现场，连长正要将火力转移，于永乐审时度势，首先把责任揽了过来，说：“我兵没带好，回去以后再作检查。”</p>

临走，指导员不改铁青着脸的本色，说：“出了这样的事，大家脸上都不光彩。回去先看机关的通报，连队再作处理决定。”</p>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p>

因为这件事，全连都跟着服了一剂辛辣刺鼻的中药。</p>

开饭前，连长、指导员少不得将此作反面教材，给每个人打了一回预防针。</p>

于永乐受牵连挨了两位主官的怒目而视，心情大受影响，气打多处来。</p>

看见孙大发阴郁的脸，好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作火上浇油地批评。</p>

孙大发也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不可饶恕。</p>

原以为班长会对他劈头盖脸批评一顿，偏偏于永乐又这样的不动声色，反倒加重了心理上的负罪感。</p>

饭后行军，孙大发有意要将功赎罪，积极地做事，郭兴维的枪也被他接过去了。</p>

一路上，于永乐始终若无其事，看他瘦弱的背影，觉得可气可笑可怜。</p>

倒是旁人幸灾乐祸，拿他们说笑个不了，七嘴八舌地道：“孙大胆，回去看你们做报告。”</p>

“报告可以这么写：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蓝蓝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我摔跤——”</p>

“怎么那么不走运，偏偏撞枪口上了？也许昨晚你们半夜起来小便，把尿撒在人家地盘里，今天找你们算账来了。”</p>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横竖都是一刀，想开点。”</p>

也有偷偷骂军务股长的，说这人怎么样怎么样。</p>

他手下的纠察队就是狗仔队，一个个趾高气扬，狐假虎威，被逮住了不死也要脱层皮。</p>

下午照样是热得出奇，大家都说春意还未远走，盛夏已经粉墨登场了，到三伏时节，还不知会热到什么程度。</p>

赵不识突然说：“到最热的时候，不光是人，只要是动物，都不敢在路上走了。猪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回来变成了烤猪，拔了毛，蘸了油盐酱醋就可以直接吃。”</p>

洪边祁道：“猪只会往菜地里跑。猪怎么会跑到操场上？只有你这头猪才会在操场上跑来跑去。”</p>

赵、洪两人为此吵起嘴来了。</p>

孙大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样子，煽风点火道：“本是同根生，何必争得你死我活的呢？”</p>

于永乐有气无力地摆出威严道：“别吵了！别吵了！天气这样热，我都累得要死，你们还有精力斗嘴！”</p>

于永乐三言两语，平息了一场世纪纷争。</p>

傍晚前，天气温和了好些，一阵风吹过，落叶沙沙作响。</p>

官兵们高兴地说，苍天有眼，总算送来了凉风。</p>

苍天仿佛听到这句赞扬，骄傲起来，再接再厉地送风。</p>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天边起了乌云，天色开始变得灰蒙蒙一片，天地衔接处融化在连绵起伏的山峦里，紧接着细雨一脉相承，纷飞起舞。</p>

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大骂这雨下得不是时候。</p>

天公听到官兵们的抱怨，伤心起来，雨也变得越来越稠密。</p>

大家连忙穿上雨衣，披在背囊上，防止被子被雨水浸湿。</p>

连长在前面喊：“步子迈开一点，还有五公里就到宿营地了。”</p>

到了宿营地，首先搭好帐篷，保护好背囊，相互宽慰道：“无论怎样，今天的路算走完了，熬过今晚，明天回家，万事大吉。”</p>

炊事班挖灶做晚饭，柴被淋湿了，好半天烧不着，狼烟四起。</p>

保障处来了两个助理员检查伙食，三句不离本行，说他们无烟灶没挖好，若在战时，定然暴露了目标。</p>

司务长解释了半天，他们才起了怜悯之心，没叫搬迁，另起炉灶。</p>

等他们背影消失，司务长鼻子出冷气，骂他们纸上谈兵：“这天气烧什么不起烟？除非用电磁炉。”</p>

晚上九点钟，这雨乘着夜色，淅淅沥沥下起来了。</p>

官兵们望着黑压压的天，听着雨打帐篷的声音，心想今晚莫非要重演水淹七军的历史悲剧么？</p>

便陆陆续续有人爬起来，穿上雨衣，拿了工兵锹挖排水沟。</p>

一个帐篷就是一座城堡，四周都是护城河。</p>

睡到午夜，恍惚中隐约听见有人喊：“不好了！”</p>

接着是郑鹏程的声音：“都起来，帐篷塌了！”</p>

原来这帐篷喝饱了雨水，醉醺醺地弯着腰，又因缺钙，断了几根肋骨，强撑不住，一股脑儿趴在地上。</p>

郑鹏程找出背包绳，给帐篷做捆绑包扎，总算又能支撑起来，有个安身之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