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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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敬被魏老一席话说得胸口发烫，汩汩热血正在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激得他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似是有一股无名的冲动，想要让他自毁肉身，将每一块血肉都融合到冰冷的棱镜世界中去。</p>

用他的脊骨去支撑偌大的梦境，用他的血脉去唤醒神秘的阵法。</p>

但魏老的话只是引子，令他胸膛发热的真正原因则是放置于胸前衣襟内的一张薄纸。</p>

普通信纸，没有慎重的封口，也没有郑重的落笔，只是简简单单地八个字：</p>

“黄老逝世，等待继位。”</p>

长敬收到这封信后，还曾怀疑过是不是黄老在身故前已经找好了托付之人，重睿留信就是想要他去找这个继位者一起追查黄老死亡的真相。</p>

但就在今天，黄老的殡礼上，他听完了魏老的一席话，没放过他任何一个神色变化，以及在场所有人的反应，他终于明白了重睿的真正用意。</p>

黄老根本没有安排什么继位者接替他的位子，他意外的身亡被人为地解释成了岁月残忍而又自然地剥夺，魏老早就算好了这一切，他一直在等待着今天……甚至，是他亲手推动了这一幕的诞生。</p>

长敬想起他与吴杳林奕四人第一次站在虚魔幻境中时的场景，那时重睿还是黄老名义上的儿子，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p>

就是在那天，黄老收他为徒，亲口说了一句“如若我死了，你便是下一任殿主，代替我成为新的虚魔幻境。”</p>

彼时的长敬不过当是黄老的玩笑话，可重睿却是将这话放在了心上，虽心底里并不认为长敬有多大本事，却牢记着黄老亲口许下的诺言。</p>

重睿信中所说的继位者指的就是长敬，他想让长敬回京都追查真相，并接替黄老的位子，成为新的虚魔幻境之主。</p>

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者是天大的幸事与荣耀，可此时的长敬却是面目愈发沉凝，眉宇间隐有痛惜之色。</p>

他并不是不敢用自己的肉身献祭，而是为黄老一生的心血即将落入贼人之手而沉痛。</p>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回，魏老继位，虚魔幻境易主，整个西殿都将落入异端势力的控制之下，就等同于他们掌握了整个帝国的力量去反抗织梦渊里那些坚守在原位的人。</p>

用他们背弃、扭曲的信念去颠覆织梦渊的信仰，去重塑这个世界。</p>

不止是黄老，还有更多前辈辛苦创建的盛世都将毁于一旦……</p>

他必须阻止魏老……</p>

长敬的话音来得很突兀，很果断，甚至有些超出魏老的预料。</p>

他猜到了这人会忍不住跳出来，却没猜到这道声音的主人会如此年轻沉稳。</p>

如此年纪的织者，能有多大本事？多高职位？</p>

抱有如此质疑的人不止魏老，还有听到这话其余所有人。</p>

当然，吴杳除外。</p>

她静静地站在长敬身侧，微微靠后，身姿坚定正直，她没有看那些旁人，而是将目光稳稳地落在了正中心黄老的棺木上。</p>

她感受到了长敬的悲恸与愤怒，她还想起了自己早已逝世的师父谷泰维。同样是从无名神山出来的前辈，同样是默默凭一己之力想要坚守在一方土地上，保卫人民安乐的理想。</p>

然而，他们的结局都是惨死在自己人的刀下。</p>

在场的人还有些认识吴杳的，或是因为谷老的名号，或是因为曾经邻城温江城织梦阁的接触，亦或是前段时间新晋右分阁阁老的身份。</p>

但吴杳身侧的高俊男子，认识的人就极少了。</p>

要不是方才出声的明显是个男人，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吴杳在自告奋勇。</p>

至少，这还可以理解为年轻人的热血，虽不自量力却也值得称赞。</p>

但长敬这人，他们就欣赏不来了。</p>

不自量力也需要个门槛吧，哪是随便来个人就有资格在这个地方说话的，螳臂当车还得有臂呢。</p>

这小子，莫不是就是个最底层的织者吧？</p>

人群里有人如此猜测，但还真让他猜着了，毕竟长敬起步得确实晚，满打满算入渊不过两年多，晋升再快，也只是个右分阁的织者，在这满屋子的阁主阁老面前确实不够看的。</p>

他一力挽救云陵城、成为黄老亲传弟子、勇闯虚魔幻境的事更是没几个人知晓。</p>

魏老缓缓将身体转向了长敬这侧，夹在中间的二十来个人识相地向两边让开，露出了一条笔直的“对望通道”。但魏老可不会纡尊降贵亲自走到长敬面前，该说长敬能有机会在他面前如此露脸都是给他面子了。</p>

他有些好笑地开口道：“这位织者看着面生，不知来自哪个织梦阁。”</p>

“在下李长敬，云陵右分阁织者。”</p>

长敬坦荡地直视着魏老，所有情绪隐于面下，依旧沉稳平淡地嗓音，不轻不重，却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