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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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在太暖和的屋子里娇养惯了，和杏儿打雪仗乍一受寒就吃不消——只不过是玩了一会儿，第二天早上就昏昏沉沉，浑身都冷起来。公子早上醒了来叫我，笑道：“难得你起晚了。”</p>

我恍惚不知是梦是醒，闻言睁眼：“啊，我睡迟了。”</p>

公子好像察觉了我的异样，探向我额头：“怎么这样热？你发烧了！”他不让我多言，按着被子不许我起来，“我让人请大夫来，你躺着。”</p>

我忙道：“还不觉得什么，我回自己屋子躺着罢。”</p>

“别动。你那屋里又不生炭盆，还是这里暖些。”</p>

晚些时候大夫来看过，说并无大碍，可公子还是很当回事，又是问什么不能吃、什么最补，又是打发人找可靠的铺子抓药。我倚着靠枕，笑道：“公子只管看书，我连咳嗽都不曾，管保明儿就好了。”</p>

可等到要喝药，我就笑不出来了。那一碗黑漆漆、气味古怪的药热腾腾捧在手里，就是咽不下去。</p>

“趁热喝罢，凉了更不好喝。”公子笑着看我皱成一团的脸。</p>

拿期待的眼神看他半日就是这个结果！我不免扁扁嘴，拨弄着小勺嘟囔道：“这么苦，我还不如病着呢。”</p>

“别胡说。”公子打断我，回身从螺钿小柜里取出一个纸包，故意拿着线吊在我眼前。“你猜这是什么？”</p>

我一手端着药，一手去够。可公子手一抬，并不让我碰到，只是噙着笑意抬抬下巴，示意我把药喝了。</p>

好奇心占了上风，我也顾不上苦了。一气儿喝下去，我把碗底给他看，问道：“是什么？”</p>

公子慢条斯理把纸包收回手中。“不是什么。”</p>

我把碗搁到一边，趁公子不注意，冷不丁起身去夺，又带着得逞的笑拆开。可等我看清是什么以后，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公子又骗我！”</p>

公子笑道：“我原说不是什么，你不信。这是你晚上要喝的药，别洒了。”他说着把纸包又收回去放好。</p>

我抱臂往后倚在靠枕上，只是生闷气。公子背着手弯下腰来瞧我，笑道：“生气了？”</p>

见我不理他且把头也转过去了，公子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好了，瞧瞧这个是什么？”说着拆了送到我眼下来。</p>

我一闻那酸甜香气就知道是素日喜欢的蜜饯，即便是嘴里还泛着苦味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可是我还生着气呢！说理就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p>

公子“哦”了一声，道：“看来你不喜欢。这还是阿福才买来的，可惜了。我去拿给杏儿她们分了。”</p>

我心想若公子真就拿走，还是我比较亏。那么好女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还是低头，便接过来嘟囔道：“公子惯会拿我开心。”说着一气儿塞了两颗，把腮都撑得鼓鼓的。</p>

公子笑道：“你若肯好好喝药，我也不这样了。”</p>

我皱皱鼻子：“可那药也实在太苦，不知加了多少黄连苍术！大夫怎么不给我开些甘草呢。”</p>

“哪里就有黄连苍术了。况且哪有你说的那样苦？”</p>

我道：“公子是瞧过药方，可难道也尝过不成？”</p>

他笑笑：“一时好奇，熬完尝了一口。”</p>

我算算，公子尝过就拿来给我，让阿福买蜜饯必定是去抓药的时候一道儿吩咐的。公子都不晓得我怕苦，却想着早早备下蜜饯。我想着心里美滋滋起来，笑道：“公子能吃苦，我不能。回头买些苦瓜来我练一练。”</p>

公子笑道：“吃不得，那就不吃。你跟着我，有什么非吃不可的苦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