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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奚姑娘忙着看诊，还要给太后请脉，这样微末小事何必麻烦她？”</p>
公子道：“这如何是‘微末小事’？”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过来瞧我，“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p>
“没有不高兴。”</p>
“今年上元，我送一个琉璃灯给你好不好？我认得一个老师傅，原是殿中省的，他会做这个。”公子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先哄我。可他这样，我更觉得眼睛发酸。他待我越好，我越觉得将来处境艰难。俗话说“登高必跌重”，现在被捧得越高，将来心就摔得有多碎。我不敢想了。</p>
见公子一直瞧着我，我勉强笑道：“公子不必这样。不过是个灯节，玩一天就放起来积灰，不值得劳烦人家师傅。”</p>
公子道：“你高兴了我方才高兴，当然是值的。”</p>
“我高兴了公子才高兴，这是个什么道理？”</p>
公子低声道：“你高兴，我瞧着欢喜；你哪日不笑了，我就悬心，非要想法子你笑了才能睡着。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我也不明白。可知这世间许多事原本就是不讲道理的。”他看看我，竟然有些委屈。“你许久没有叫过我‘明珠’了。多日来你总疏远我，有话也不同我说，反而和杏儿他们说说笑笑。我若哪里做错了，你尽管说，我改就是了。”</p>
“明珠，你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咱们都不像从前是小孩子，该防备些。再像从前一样胡闹，传出去别人怎么瞧你呢？”我拣了个理由搪塞。</p>
公子醉了，反倒又变成小孩子脾气，气鼓鼓道：“别人怎么瞧与我何干？我就愿意你像从前那样待我，怎么胡闹都成。只别不理我。”</p>
我叹气：“公子不讲理。”</p>
“你我一向就不该讲理。”公子赌气似的说道。</p>
我哭笑不得：“不讲理，讲什么？”</p>
“你总说‘于情于理该如何如何’，不讲理，当然只讲情面。”</p>
我被这样直白的话唬了一跳，连忙道：“公子醉了！”</p>
“我没醉。”公子嘟囔。“本来就是这样。我娘对我爹也不讲理。”</p>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公子更睡意朦胧。我推着他到床上躺下，出了一身冷汗。</p>
我觉得公子当真是醉得厉害，什么话都往外说，什么比方都敢打！</p>
可是转念一想，公子怎么会拿夫人和主君举例？他们是夫妻啊。</p>
我越想脸越红，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了。杏儿端着醒酒汤进来，见公子睡着，小声问我：“公子怎么就睡了？”</p>
“这会儿酒劲儿上头，公子困了。我去嘱咐他们暂且先别点爆竹。”屋里实在太热，我找借口出去了。</p>
走在雪地里，我才意识到心跳得飞快。三番两次，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p>
注释：①乞骸骨：自请退职，意为请求使骸骨归葬故乡，回老家安度晚年。如：上书乞骸骨，征拜尚书。——《后汉书·张衡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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