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死而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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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听到这句，冷肃面庞上突兀地笑了，他笑着移开眼睛，看向那风雨拍打的窗，轻声问道：“小解九，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有半点法子改变吗？”</p>

解九微怔，不知为何，他的心脏在此刻竟骤然发紧，这个如同高山一样强大的男人，竟也会情绪如此外显，露出这般苦涩又无力的笑。</p>

他用发涩的嗓音道：“佛爷，计谋这种东西只有用在旗鼓相当的对手之间……您是明白的，您已经别无他选，如今的谋划……”</p>

“只不过是用在自家人身上罢了。”</p>

张启山微侧过头，闭上了眼，苍白的雷光将他的面庞照亮，那是何其冷酷决然的神情。</p>

他冷静问：“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p>

……</p>

两人谈话结束。</p>

解九离开了，独自踏入那狂风骤雨中，离开了。</p>

独留那个强大的近乎像山一样的男人，独自面对那决然残酷的命运与抉择。</p>

张启山依旧站在窗前，他透过被雨水覆着的玻璃，穿透雨幕，看着解九在暴雨中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着，他漆黑的眸中随着苍白狰狞的雷光落下，一同闪过残忍的暗芒。</p>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p>

张启山抬眸看向他，两人相对而立。</p>

在这安静地近乎诡异的氛围中，来人率先打破沉寂。</p>

“佛爷您让我听了这么一出戏是想让我同解九一样为您所用吗？来与您一同当这个刽子手？”齐铁嘴的语气不可谓不讽刺，他的眼眸深处藏着怨怼。</p>

张启山神情很是平静，甚至看向他的目光可以说是柔和：“八爷您知道的，如今我可以信任的人唯有您一人。”</p>

“解九与您不同，您与他们都不同。”</p>

齐铁嘴看着他，他曾经敬畏他，尊崇他，可如今只觉他可怕的很。</p>

他曾经自负能算尽天下事，看破人心，可在那一刻到来时，才知晓自己也不过是此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p>

那个呆子，也只不过是牵制他的另一枚棋子。</p>

他咬紧牙关，极力稳住因为愤怒，因为未知的恐惧而发抖的身躯，直视面前这个男人，语气坚决：“佛爷，我齐八绝不会参与此次事件。”</p>

张启山薄唇微勾，露出浅淡笑容，像是叹息般说道：“我以为八爷您是了解我的，毕竟您是那么了解日山，我又如何能忍心让您参与这件事……”</p>

然而齐铁嘴只觉浑身发寒，这股寒意是从脚底涌起，急速蔓延全身，他从他的双眼中明白了他话里的真正含义。</p>

他知道，他也是即将深陷风暴之中的人，整个齐家，整个九门都会因为这场巨大的风暴摇摇欲坠，最终被绞碎。</p>

齐铁嘴不知他该怨恨眼前之人，还是该感谢他。</p>

他与张日山纠缠的宿命是男人一手造就的，离别亦是。（后面会写。）</p>

而如今顶在风暴前面的还是这个男人，可断尾求生，当真就有用吗？</p>

男人漆黑凌厉的眼眸告诉他的结局是，无用！</p>

这只不过是男人计划的开端，这仅仅是开端！！</p>

可为了对抗它，光是开端就即将要死这么多人……</p>

这么多朝夕相处的人。</p>

齐铁嘴眼毛轻颤，喉结滚动，他咬着牙问道：“佛爷，您在这些谋划落子时，可曾有过一丝迟疑后悔！”</p>

张启山面对他的质问，眼底反而越发柔和，只不过在苍白雷光下，那些柔和染上些许风霜，他负手而立，淡然道：“有何可悔。”</p>

他如今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唯一能说上真话的就只剩下齐铁嘴一人，在他眼里，齐铁嘴与张日山这个从小长在他身边的孩子无有不同。</p>

确实是他对不起他们。</p>

齐铁嘴叹出一声近乎唯有他自己能听得到的嗤笑与感慨。</p>

“好！好！不愧是张大佛爷！”</p>

他愤然转身推开房门，当他即将迈出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八爷，您知道的，他一直都在等您，等一切结束与您重逢。”</p>

齐铁嘴握着门把手的手背浮现青筋，他像是赌气般恨声道：“佛爷，您将所有人，乃至您自己都当成棋子，可我齐八这次偏偏不想如您所愿，我绝不会再成为您手里的一步棋！”</p>

说完他便摔门而去。</p>

然而张启山脸上的神情依旧平和，因为他知道，齐铁嘴别无选择。</p>

在所有计划中，所有的谋略下，齐铁嘴将要做的是在这些计划之下，截然不同的，悄然进行的，甚至会在他死后数十年才会完成的绝密计划。</p>

刚才齐八问他是否有一丝迟疑后悔，他想……</p>

当他看到张日山绝望嘶吼着让齐八留下的那一刻，他好似有过一丝动摇？</p>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丝毫迟疑地让齐八将张日山的记忆封存，让张日山彻底忘记与齐八之间的情爱，最终他将二响环交予张日山，让其带领那些手下还算干净，没有染上太多鲜血的族人彻底离开了长硰城。</p>

离开了这风暴即将到来的中心，等一切过去，得到短暂的平静后，张日山才会带领那些族人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p>

到那时，最后的棋局才刚刚展开帷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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