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少年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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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思索道，“被人所敬仰不一定需要多高深的法力，但你必须拥有足够的德行。”</p>

“哦。”</p>

野娃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往少年身边紧了紧，见少年没排斥又往少年身上贴，像只被驯服的狼狗，把脸贴在少年的手臂上。</p>

“那你这次呆几天？”</p>

少年瞥了野娃一眼，“坐直来。”</p>

野娃慢吞吞地收回搭在少年身上的手，少年借机站起身。</p>

“我走了，你好好反思。”</p>

“你何时再来？”</p>

“不定时来，以后说话腰挺直来，别软绵绵的。”</p>

“好。”</p>

野娃倏地从地上跳起来站定，他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发了好久的呆，过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p>

“我希望能成为和你一样的人。”</p>

日复一日，野娃在佛窟住下了，少年时不时来看他，偶尔也会带他出去。</p>

秋去冬来，寒来暑往，一日日，野娃逐渐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p>

而少年依旧是那少年。</p>

这日，叶观南看到一道身材挺秀的背影仔细地擦拭着佛窟里的每一尊佛像，像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忙累了，野娃就停下来，目光狡黠地盯着殿外。</p>

见半天没有动静，野娃失望地垂下眼眸，撅着嘴耐心地擦拭完剩下的佛像。</p>

突然，野娃拾起掉在地上的扫帚，只见他紧闭双目，手腕用力一挥一甩，几个华丽的运转，而后一掌横空劈下，一道若隐若现的真气落在扫帚上，它竟被生生劈成两截。</p>

野娃微微侧过头，眉头拧成一团，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回忆，只见他纵身跃起，一手勾住半截的扫帚，另一手拍出一掌，所有的动作完成得铿锵有力又不失美感，随着野娃动作的不断加快，他的眉头越拧越紧。</p>

突然，半截的扫帚从他掌心如箭矢般飞了出去，野娃紧闭双眼认真辨别风的方向，就在叶观南以为扫帚将要刺入墙面时，一道力量稳稳地将它握在掌心。</p>

野娃惊愕地睁开眼。</p>

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少年。</p>

相比野娃的惊愕，少年略微震惊地看着手中的扫帚杆，沉默半晌。</p>

“我没教你，你怎么会？”</p>

野娃脸上的兴奋一扫而过，随后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p>

“那日我们出去，我看到你同天狗交手，所以记下了。”</p>

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站立不安的野娃。</p>

“你只看过一遍就记下了？”</p>

“不难啊……”</p>

“内力你又是哪里学来的？”</p>

“我从前看你打坐运气……”</p>

“所以你就试了试？”</p>

野娃小心地观察着少年的表情。</p>

“你是生气了吗？”</p>

此时少年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了，冷冷淡淡的。</p>

叶观南也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p>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一个不小心会自损身体？”</p>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把这两者结合起来试试看，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学就是。”</p>

少年把扫帚杆郑重地放在野娃手上。</p>

“你把你刚刚那套再练给我看看。”</p>

野娃听到这话两眼一亮，像无数星辰落入眼里。</p>

“你愿意教我了吗？”</p>

野娃说话的口气略微有些激动。</p>

“我可以指点一二。”</p>

野娃接过扫帚杆郑重地点了点头。</p>

“嗯！”</p>

野娃这一遍的拳法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似乎有些紧张，有几处都没打到位。少年在旁边看得仔细，他的脸上阴晴难定，偶尔给出了几点建议，野娃听得认真。</p>

往后的日子里，野娃除了跪在佛前诵经焚香，其他的时间都在练习拳法，少年提出的意见他都认真记下并反复练习。</p>

时间一久，叶观南发现，不知何时，野娃的眉目之间已经没了从前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p>

后来少年也不禁感叹，野娃这种与生俱来的聪慧在旁人眼里真是妥妥的天才，即便他不教，野娃几乎一看就会。</p>

想到这少年的眉头不禁一紧，叶观南猜出了他的担忧。</p>

终于有一日，少年给野娃挑了一把弯刀做武器，并教会了他一套刀法，叶观南在少年教的刀法里看到了几招破绽。</p>

野娃扎扎实实地打完整套刀法，待他丢下刀具准备迎上前时，少年却将拿长剑抵住他的脖颈，瞬间野娃的笑容僵在脸上。</p>

少年目光凌厉地看着野娃，野娃嗫嚅道，“我打得不好吗？”</p>

“我问你，前几日打伤重明鸟的可是你？”</p>

野娃一愣，旋即点头。</p>

“是我伤的。”</p>

“为什么？”</p>

“我看到他在妖市调戏一只小妖，我一时没忍住就出手了，但我始终记得你的教诲，我只是打伤了他，并没伤他性命。”</p>

少年拿剑的手抖了一抖。</p>

“你都把人家打成五级伤残了还叫没伤他性命？”</p>

“可我后面不也被那只女妖打了吗？明明是我帮了她，她居然出手伤我。”</p>

这下少年不止手抖了，他身体都在抖。</p>

“人家那不是调戏。”</p>

野娃一听急了，“我瞧着那女妖分明不愿意他还一直扑上去！”</p>

少年收了剑，稳了稳情绪，扶额长叹。</p>

“男女之情你可懂？”</p>

野娃一脸茫然，“什么？”</p>

“罢了，我瞧着你还小应该不会明白。”</p>

“你说给我听，我定能明白。”</p>

野娃懵懂地盯着少年看，少年却是一脸的无语。</p>

“男女之间互生爱慕的喜欢，你要我怎么跟你讲？现在可好，被你这样一搅和……”</p>

“一搅和怎么啦？”</p>

“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p>

“你是说，他们暗度陈仓把事办了？”</p>

“你不也明白吗？”</p>

野娃一本正经道，“我在人间的画册上看过，男女互相喜欢后就互脱衣服……”</p>

“行了。”</p>

少年急忙打断，野娃突然来了兴致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喜欢你。”</p>

少年听到这话身体一颤。</p>

“你别这样说，我受不起。”</p>

野娃却格外认真，“就像阿难对摩登伽女的感情，我愿意为你化作石桥受风吹雨打。”</p>

“很不需要。”</p>

话刚落，只见殿外电闪雷鸣，结界剧烈地颤了几下，被打破了。一股凛冽的法力朝着这边来过来了，野娃错愕地看向外边。</p>

“这是怎么了？”</p>

少年淡淡道，“你惹了不该惹的人。”</p>

果然殿外站了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他拿着把短刀，怒气凶凶地指着少年破口大骂。</p>

“有苏洁，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眀知那只鸟刚拜在我山头，你就把他揍了，你是故意下我面子吗？”</p>

这个红衣少年叶观南再熟悉不过，就是慕寺。</p>

野娃看到少年被指着鼻子骂也忍不住了，提着刀就要上前理论，少年急忙拉住，把他往身后拽。</p>

“我陪你钱。”</p>

少年皮笑肉不笑，慕寺一听火气更大了。</p>

“我的面子是几两银子能搞定的吗？”</p>

“当然是，除非我的出价没到你心坎上。”</p>

“你侮辱我？”</p>

“那你想怎么样？”</p>

“听说你很会打，我们打一架。”</p>

“我这满殿的奇珍异宝，砸坏了不值当。”</p>

“砸坏了我赔。”</p>

少年干笑两声，“整个妖市谁不知道你身无长物，混了几百年才碰到一个拜山头的，那只鸟还是因为近视走错路被你强行扣下的。”</p>

“他妈的，这么嚣张。”</p>

慕寺拔出刀，因怒气值拉满，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整个佛窟的佛像都震了震，少年面对海啸般强大的力量竟纹丝不动。</p>

反倒站在身后的野娃没忍住率先出手了，他自然不是慕寺的对手，刚站出来就险些被弹飞出去，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出手接住了他，慕寺急忙收回法力。</p>

“这哪里冒出来的人类小孩？”</p>

野娃很快从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p>

“重明鸟是我打伤的，你要打就跟我打。”</p>

“你？”慕寺扫视一眼，转而对少年怒道，“你不想跟我打就弄个娃娃来糊弄我？”</p>

野娃凛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真是我打伤的。”</p>

有苏年冷道，“闭嘴。”</p>

慕寺顿了顿，旋即笑了。</p>

“有意思。既然要打，生死不论。”</p>

“好。”</p>

顷刻，慕寺画了个结界将野娃圈了进去，少年想拉回野娃却被他一手推了出去，隔着浅红色的结界，野娃淡然地笑了笑。</p>

“别担心，我这几年学了不少呢，不一定会因此丧命，不就被揍一顿躺几天。”</p>

少年担忧道，“当心，他实力很强。”</p>

野娃笑笑点头，那边慕寺已经提着刀砍来了，少年大喊，“揭仰，用我方才教你的！”</p>

少年丢过一把弯刀，野娃堪堪接住，下一秒已握住弯刀抵住了慕寺的首次进攻。几招下来，以武力而言，野娃勉强接住几招，但综合实力上野娃逐渐不敌。</p>

叶观南这才恍然，原来少年刚才教给野娃的刀法竟是针对慕寺的。</p>

“左边，注意他的禅掌！”</p>

少年大喝一声，但来不及了，野娃被慕寺一掌打倒在地，血从口腔和鼻腔喷了出来，但刀仍被他紧紧握在手里。</p>

另一边慕寺还在进攻，一团团法力像冰雹落下来，野娃在地上翻滚躲避，少年手掌运着法力推向结界。</p>

这时，野娃已经从地上弹跳起来，还没站定就被慕寺一掌打翻在地。</p>

慕寺的实力叶观南是知道的，野娃已经从逐渐不敌变成完全被吊打。</p>

即使如此，野娃依然在不断被打倒中爬起来，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地板。</p>

“喂，娃娃，只要你磕头认错，我就饶你一条命。”</p>

野娃冷笑着试去嘴角和鼻腔的血，手背青筋暴起，弯刀上沾满了他的血。</p>

“我还没认输呢。”</p>

慕寺眼睛一眯，好似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p>

“那我就打到你认输！”</p>

只见慕寺打出一掌，野娃踉踉跄跄的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到佛像上。一声闷响后，野娃从佛像上无力地掉下来，血顺着他的身体染红了佛像。</p>

随之而来的是被撞的佛像轰然倒塌，千钧一发之际，野娃翻滚着避开。</p>

这一避也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野娃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可他依旧握紧弯刀，嘴上还倔强。</p>

“我不认错。”</p>

慕寺被彻底激怒，浑厚的法力充斥着整个结界，就连叶观南也仿佛能感觉地板快要裂开了。</p>

野娃蜷缩在地上，他的身躯因着强大的法力而变得痛苦狰狞，瞳孔不断地放大。</p>

那团法力像一道火球带着炽热的杀伤力向他袭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