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禅门下沙弥讨问 佛院中方丈解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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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峻夜至五行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威逼利诱之下，才成功策反柳依依。次日，令碧瑶将其送至万花楼，同初霁前往扶云寺，行至半山腰，发现扫径小沙弥，举止怪异。</p>

李峻正要询问，初霁突然上前一步，指着小沙弥呵斥。</p>

“你这小和尚，怎么一惊一乍的？如此无礼，知道这是谁么，这可是……”</p>

李峻闻之，赶忙打断初霁，走到小沙弥面前，半蹲下来。</p>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p>

“我……我叫清远。”</p>

清远小和尚，显然是被初霁方才吓到了，说话支支吾吾。</p>

“清远，不错，谁给你取的名字啊？”</p>

“是……是广善师傅。”</p>

“那哥哥问你，为什么方才摸你的头，清远显得那么害怕呢？”</p>

见李峻并无恶意，清远放下心来。</p>

“师傅说过，清远的头上有慧根，施主不能乱摸的，不然就不聪明了，不聪明师傅就不喜欢清远了，师傅不喜欢清远，其他师兄也就不喜欢清远了，到时候清远就只能回到先前的山上了。”</p>

或许是年龄太小，不曾见过这等场面，清远竟偷偷抹起了眼泪。</p>

“好好好，哥哥不摸你的头了，好不好，清远来这里多久了？家住在哪里啊？”</p>

“家，清远没有家，这寺庙就是清远的家。”</p>

清远抽了抽鼻子。</p>

“清远没有父母，小的时候，是被花婆婆带大的，后来花婆婆生了一场重病，清远没钱请大夫，花婆婆没几天就走了。”</p>

说着，清远又抹起了眼泪。</p>

“花婆婆去世以后，清远就一个人在山里流浪，饿了就摘些野果子，渴了就喝山泉水，两年前，师傅路过，就将清远带到这寺庙了。”</p>

倒是个苦命的孩子，无父无母，唯一的亲人花婆婆也染病去世了。</p>

“初霁，拿些银两给小和尚。”</p>

“是。”</p>

言毕，初霁取了些碎银子递到清远面前。</p>

“这……这清远可不能要。”</p>

“是不是姐姐方才太凶了？”</p>

“不……不是的，姐姐，师傅说过，清远只是个干杂活的，还不能收取，等到清远成佛之后，才能受到香火。”</p>

初霁转头看向李峻，李峻看向清远。</p>

“既如此，就算了吧，日后让广善方丈多照顾这个孩子吧。”</p>

初霁随即将银两收了起来。</p>

“哥哥认识清远的师傅么？”清远好奇地瞪大了眼睛。</p>

李峻点了点头。</p>

“那清远怎么没见过哥哥？”</p>

“哥哥来的时候，清远还没来呢。”</p>

“原来是这样啊，师傅可是个大善人，清远有衣服穿，每天也能吃饱饭，就是不长肉。”</p>

言毕，清远嘿嘿嘿地笑了起来。</p>

真是个奇怪的小和尚。</p>

“哥哥问你，方才在想什么呢？扫地也不专心。”</p>

“这个啊，方才清远在想句话，想来想去想不通，就失神了。”</p>

“清远想的什么啊？”李峻似乎对这个小和尚很感兴趣。</p>

“就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清远不明白。”</p>

“此句选自《管子·牧民》，意思是百姓的粮仓充足、丰衣足食，才能顾及礼仪、重视荣誉和耻辱。”</p>

“是的，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哥哥真有学问。”</p>

“清远有什么不懂的么？”</p>

“清远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丰衣足食，才能知道礼节、重视荣辱呢？”</p>

“如果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又如何知道礼节、重视荣辱呢？”李峻反问道。</p>

“师傅也是这么说的，清远还是不懂，清远虽然年纪小，也算小百姓，当时在山里的时候，清远就是知礼节的孩子，花婆婆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无论何时都要知道礼义廉耻。”</p>

“那清远为什么要来这寺庙呢？”初霁突然插了一句。</p>

“当时清远也不肯，花婆婆说过，不能受嗟来之食，后来师傅说在寺中做些杂活，不能算嗟来之食，只能算自力更生。”</p>

李峻闻之，似乎对这个小和尚更加好奇。</p>

“这世上好多事，就像双刃剑一般，没有绝对的善与恶。有的人富甲一方却信口雌黄，有的人虽衣着单薄却心系天下。”</p>

“哥哥的学问好深啊，这样一来，清远就更不懂了。”</p>

李峻闻之一笑，“清远年纪太小了，长大些就懂了。”</p>

“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大人的世界好复杂。”清远摸了摸头。</p>

“好了，哥哥不陪你了，还要去山上拜访广善师傅呢。”</p>

“好的，哥哥，清远也要继续扫地了，扫不完，就没有午饭吃了。”</p>

“清远小和尚再见。”初霁道。</p>

“哥哥、姐姐再见。”</p>

清远拿起扫把，一会扫地，一会停下，好像在想着方才的事情。</p>

李峻没有在此处过多停留，径往山上走去。</p>

这上山的路，比方才还难走，好在这山间景色秀丽，倒也不觉得乏味。</p>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才到达山顶。</p>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才登上山顶，便觉得冷风阵阵，初霁见状，赶忙为李峻披上外衣。</p>

这山顶，果然恢宏，座座佛院，叠叠廊房。两路青松，一林翠竹。天边白鹤送祥云，眼前黄鹂鸣古寺。晴日照紫烟，清风拂山岗。真是寂静无尘，蓬莱佛心。</p>

这山顶的香客稀少，远不如山腰那般人多，想必定是在半路就还了愿，并未徒步至顶。李峻又走了数十步，一座禅院映入眼帘。</p>

这禅院甚是气派，快赶上了王府的门面，想必李庚的香火钱并未包括扩建院门，不然也不会如此恢宏。</p>

巨大的院门上有幅牌匾，上面有着鎏金“扶云寺”三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曰“檀香殿里礼佛忘俗尘，松涛林中禅客悟天机”。</p>

李峻走入院中，迎面走来一位僧人，这僧人行至李峻身前，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p>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姓李？”</p>

李峻闻之，不禁诧异，难道这扶云寺的方丈知道自己要来，还是李庚提前通晓。</p>

“是。”</p>

“既如此，方丈等候多时，施主随小僧前来。”</p>

李峻正要上前，这僧人却拦住了身后的初霁。</p>

“方丈只说见李施主一人，这位女施主还请留步。”</p>

“不让本姑娘进去，那……”</p>

李峻拦住初霁。</p>

“小师傅，这姑娘一同前来，可有地方歇脚？”</p>

“向东五十步，东厢房自有女施主歇脚之处，还望女施主亲自去往，小僧有要事不能同行，勿以为怪，善哉善哉！”</p>

“初霁，你先去东厢房歇脚，有事再唤你。”</p>

初霁虽不情愿，却不得不向东走去，毕竟这扶云寺可是秦王殿下护着的，可不敢乱撒野，谁知道这小和尚会不会私下汇报。</p>

见初霁走远，这僧人，又躬了躬身子。</p>

“阿弥陀佛，李施主，这边请。”</p>

言毕，这僧人前头引路，李峻紧随其后。</p>

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行到一处偏院，这僧人停下脚步。</p>

“阿弥陀佛，方丈正在房内等候，李施主亲自前往，小僧告退。”</p>

李峻冲着这僧人点了点头，随即踏入院门。</p>

李峻走入院中，才发现这偏院不似正殿恢宏大气，虽布置简单，但也算典雅。</p>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p>

李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循声看向此人。</p>

只见此人身长八尺，穿着黑色斗篷，背上背着双剑，面容倒也清秀，不过脸上有条约一寸的伤疤，此人并未剃度，想必是带发修行。</p>

李峻冲着那人拱了拱手。</p>

“小生姓李，先前一僧人引路至此，言广善方丈在此等候。”</p>

李峻回复得极具礼节，面前这人身负双剑，虽处于佛门重地，但难掩藏方才透露的杀气。</p>

“原来是李施主，日出之时方丈言会有位姓李的施主前来，小人一时忘记了，李施主快请。”</p>

李峻闻之，暗忖：这人真是奇怪，虽是带发修行，毕竟是个出家人，不称呼自己小僧、贫僧，倒称呼小人，自己只是报出姓氏，这人竟如此谦卑。事出反常！</p>

思毕，李峻并未跟上那人，只是远远跟着。</p>

行了片刻，那人突然停下脚步。</p>

“李施主请，方丈在此等候，小人告退。”</p>

李峻才行了两步，突然问了句。</p>

“你叫什么名字？”</p>

那人听后，转过身来。</p>

“回李施主，小人法号普源。”</p>

“出家之前呢？”</p>

“柳清。”</p>

那人只回复了两个字，并未多说，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眼神犹豫一下，似乎不愿提及过往。</p>

李峻闻之，点了点头，自己不曾听闻这人名号，为何长相如此熟悉，当真是记错了？</p>

见李峻愣在原地，那人开口道：“李施主可有其他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