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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早朝并未发生什么新鲜事,那些老官员今日说的都是些例行公事的文书上奏。
令谢宣没想到的是,大学士许向学会在早朝结束后,在走下宫殿台阶时悄悄凑上来与他恭敬行礼。
与他寒暄几句后,许向学正式切入了正题。
许向学身为半个读书人,他所说的话多少显露着一些拐弯抹角的含蓄,但在提到“许琅”二字后,谢宣很快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恳求谢宣可以多多关照许琅做铺垫。
等谢宣给出一个叫他满意的答复后,许向学方才紧皱的眉梢也舒展开来。
等交代完了心中的要事,许向学又与谢宣聊了些关乎于学府官制的话,话语里是溢于言表的赞叹。
语毕后,他对着谢宣躬着身又行一礼,嘴里称赞道:“世人都笑先皇目光短浅,竟立刚出生的幼子为太子,依老臣看,世人的看法都有失偏颇了,他们该来看看如今的皇上。”
这是谢宣继位以来,第一次有人毫无保留又情真意切夸赞他。
何况这句夸赞还来自年长自己好多岁的长辈。谢宣心里忽的翻腾上一股暖流。
他正打算应答,许向学却倏然拧紧了眉头。
一时之间,许向学额头的皱纹都聚拢在了一起,不待多久,他猛然侧过身掏出衣襟内的白帕,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在清晨的寒风下与空旷的石阶上,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官员伛偻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大学士何时病了?”谢宣神色一变,连忙上前扶住许向学,抬手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都是老毛病了,应当是昨夜天气忽然转凉,所以才又染上了风寒。”许向学终于停住了咳嗽,哑着嗓子道,“皇上终日为国事操劳,不需为老臣的小病小痛挂心。”
谢宣摇了摇头,叹气道,“风寒也并非小病,朕待会儿托宫中下人往大学士府邸上送些上好的草药。”
圣恩在前,许向学不好推辞,又要弯身谢礼,却被谢宣伸手拦下。
谢宣婉拒道:“这等小事不需鞠躬道谢,大学士还是快些回府歇息吧。”
许向
学点了点头,匆忙把白帕塞回衣襟里,等说完告退致辞后,这才又跨着有些僵硬的步履走下了宫殿的石阶。
谢宣立于台阶上,恍惚了良久。
他不知是否是自己看花了眼,那条被许向学慌乱塞回的白帕子露出的边角上,竟然沾染上了一滩近黑的血渍。
等离开了上早朝的宫殿,谢宣如往常一样叫退了身边搀扶他走路的太监。
在路过皇宫花园时,他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谢谌尧背对着花园大门斜坐在凳上,半阖着双眸,下眼皮处有两道乌青,观着颇为困怠与疲惫,像是昨夜熬了一整夜所致。
他很快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急急站起身来,由于站得实在太焦急,膝盖还磕到了身侧的另一条石凳。
“靠……”
石头撞击骨头的滋味当然没那么好受,谢谌尧低声呢喃着咒骂了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中的窘迫达到了顶峰。
他昨天一整夜都不曾入眠,满心期盼的都是现在见到谢宣的这一刻。
谢宣只能望见对方的背影,先一步出声道:“世子好兴致,一大早就来赏花。”
他心里明知谢谌尧来此并非是为了赏花,却也不想直截了当地戳穿对方。
谢谌尧终于转过身来,僵着脸色沉声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去城中四处转了转。”谢宣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地反问道,“怎么了?只许你去街市,不许我去?”
“我可没这么说过……”谢谌尧很快接话,只是声音细若蚊蚋。
半晌沉默后,他试探着发问道,“你生气了?”
谢宣笑道:“自然没有,毕竟我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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