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巨蟒关大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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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江河立即下令：“城东修士，避其锐，击其侧。”</p>

定旭学着恪王的搞法，将具禾给来的储物空间连带自己所带的几个储物空间，施法在头顶捏爆。爆出无数的石灰、水雾、还有黄色的、黑色的火油。</p>

叽叽哧哧，石灰和水雾相接发热，将半途的梁军射手大片大片烫伤，汤人修士压力顿减。</p>

呼呼卢卢，从储物空间倾出的火油点燃，绝大部分蔓延在定旭的大法相上，变成世所罕见的人形火团，浓烟滚滚，迅疾地往城东冲，身后随着汤修大队人马。</p>

此时，夕阳已尽，天色渐晚，明月升空，黯淡的暮色下，定旭的大法相火光熊熊，浓浓黑烟直冲云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p>

大法相径直往前，不到他脚踝高的屋舍，不是被踏平，就是被踢烂，在他前方的梁修，不管有无放出法相，没有一合之将，近前便被击飞。</p>

梁修无法，只能侧面攻击，飞剑、火油、灵石，刺得、爆得定旭法相不停摇曳。</p>

城东墙比西关墙要矮一半，只及这尊法相膝高，城墙上纷飞出偌多埋伏的梁修，御空而避。城上守卫将士更是四下避逃。</p>

定旭的法相很快接近城东门，他忽然扭头四顾了一下，目光在流云洒金对阵宋长襟古章能的战团定了定，然后义无反顾扑向城门。</p>

他一近城门，视线远望，便发现城外梁军云集，大弩密密麻麻，几名大修士手扣着灵石，悬空而立。但都静静看着他，并不放箭，也不前击。想来已经看出他是死前一搏，留着力要对付他的同伴。</p>

定旭狂喝一声：“打破梁国，用以祭某！” 以玉符发出他生命最后几道传讯，躬身前拱，想推倒城门，却已力竭。</p>

最后只推塌半层，像块燃煤拥进了面团般，全身卡在东城门上，大火熊熊不止，法相渐渐消逝。</p>

砰地一声，就在身殒一瞬，守旭还爆开了手里最后一枚灵石，将他的本尊和城楼顶一起炸成了满天飞灰，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他身后约百人数的汤修队伍抢出城去。</p>

汤修刚一出城，便遇上漫天黑黑麻麻的巨号弩矢迎空而来。众修一边挥挡，一边四下飞散。但不少仍被射中，如中矢之鸢，坠落在地。</p>

流云在定旭变出大法相时，忽然尖叫一声，拼死疾攻宋长襟，洒金传音喝道：“莫乱心神！”</p>

流云心神已乱，她法术精妙，速度快迅，全力施为下，竟把宋长襟压制得死死的。</p>

宋长襟沉着以对，剑作电闪，全力防守，暗暗扣了两枚灵石在手。防守了会儿，忽然掷灵石爆在流云两侧，限制住她的左右闪动空间，他顶着乱流，从中间通道直刺流云的玉颈。</p>

灵力潮汐下，敌我皆受限，但对流云影响更大，严重削弱了她的速度，闪避开颈部，肩头却再也避不开，黑衣被刺破，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一道森然出血的伤口。</p>

洒金全力击开古章能，掷出灵石引爆，挡了古章能数瞬。他则抢前护住流云，一边挡住进攻，一边御空后退。传音道：“我来之时，定旭有令，着你我潜隐突围，他会给你发传讯下令。”</p>

流云泪湿沾巾。她感知了一下她和定旭联络的传音玉符，果然在时时轻动。情知洒金所言不虚，定旭死前，给自己下了突围撤退命令。但她不想接听，就让它不停地，时时地抖动吧。有它在，就有定旭的一部分在。</p>

古章能也是刺客级的通明境大修士，但他自己觉得和流云比起来还是逊了一筹。洒金不来助阵，他和宋长襟联手只能稍胜流云一分。洒金一来，宋长襟落得和流云放对，吃力得要命。</p>

好在，宋长襟是个大款，不时有灵石引爆助攻。</p>

好在，流云失去道侣定旭，心神大乱，被宋长襟刺了不轻的伤。</p>

但想留下流云和洒金，古章能和宋长襟也办不到。最后眼睁睁看着二人且战且退，避入屋舍，隐匿而去，无法再追。古、宋二人只得马上退身再去护卫牛江河。</p>

城西南角，连片的屋舍井然有序。守玄站在门口，帮着守卫。</p>

他目睹了牛江河大杀汤修的会明境修士，也看出牛江河谋划要尽量抹灭汤修的有生力量，心中大感悲愤。他想法与定旭、流云相近：寇可为，我亦可为。</p>

他此前了解过巨蟒城的布置，大战之前，多有靠近阵前的空置屋舍，用作快速接治伤员的安置地。各处的位置，他都有数。</p>

很快摸到一处位置，还没确定是不是修士养伤地，才刚到周边，未及潜隐，竟被一头身躯巨大毛羽绚烂的鹦鹉状巨鸟发现。</p>

他认得这头巨鸟，他是璇玑派的灵宠，蒲谷。是一头修行大成的金玉鸟妖修。</p>

金玉鸟高若成人，羽毛绚丽多彩，声如金玉，铿锵如乐，悠扬动听。飞速极快，天下间难有能与之相颉颃者。璇玑派共有雌雄两只金玉鸟，乃是道侣妖修，都有相当于通明境大修士的修为。</p>

雌名绕梁，雄为蒲谷。二者都可化人形，但璇玑派全是女子，蒲谷不便化为男身，且对自身的漂亮羽毛极自恋，便多以原形示人，绕梁也一样常以原形示人。</p>

二鸟虽是灵宠，但修为高超、久历世间、智慧不俗，在璇玑派身份不低，常为门派走动办事，大多是雄出雌伏。蒲谷多出山执事，绕梁多守山卫道。</p>

守玄在京兆也见过蒲谷，故能一眼认出来。不料蒲谷也还记得他，语出清脆，煞是好听：“京兆慕容玄，你也随军来盐州了么？”</p>

守玄恭敬见礼：“见过蒲谷前辈，我来盐州想寻些修行用物，不料遇上这般大战。”</p>

蒲谷道：“要寻什么，打完仗再说吧。人手不足，你帮着守门。”</p>

守玄暗下苦笑，他是来当刺客舍身成仁的，结果遇上大修士级别的妖修，被镇压得不敢流露丝毫异色，还被强行抓夫拉丁，为敌所用。有什么办法，守门吧。</p>

但他已经确定，此处肯定是修士养伤的地方，所以才有蒲谷这等高手驻守。果然蒲谷交待他，此地暂不收治士卒百姓，只接纳修士。他很想发个传讯给守朴，让他传讯给己方有心之人。但怕法力施展会惊动已经退回院子隐去身形的蒲谷，只能暗暗着急，不敢妄动。</p>

没多久，有两名着淡黄长裙的美貌女子，抱着一名幼女匆匆来院。守玄看服饰，知道两名淡黄长裙女子是璇玑派的弟子，一个年稍长，面相有冷漠之色，另一个年轻女子，脸蛋圆圆，神色恬静温柔。</p>

幼女是百姓子女打扮，并无修行法力。守玄初看觉得稚幼的面目似是面熟，不过幼女哭花了脸，一时拿不准。此时在年长女子怀抱里，不停啼哭，时而伸手想要圆脸的年轻女子抱揽，显然有点畏怕冷漠，想索要温柔。</p>

守玄和另一守卫上前，禀知蒲谷有交待，暂不收治百姓。</p>

年长女子瞥了他一眼，清清冷冷地道：“不是收治。这孩子在城里中毒，已经治好。不过她与家人走失，记不得家址，惊哭不止。我们先带着，稍后问清，便送她回家。”</p>

蒲谷此时现身：“静姑娘、兰姑娘，里面血伤众多，不宜让孩子看到。我们着人带孩子在周边先看护着，如何？”</p>

年长女子是璇玑派弟子庄静，是丁怡的弟子。</p>

年轻圆脸者是丁兰，丁怡的侄女，丁慎的掌珠，刘准、罗侃、朱小山、王前茅四人的女神，咳，师姐。</p>

庄静看了看幼女，见她眼中惊恐之色未除，有些踌躇。</p>

守玄忽叫了声：“馍馍？”幼女止哭，转睛看向守玄，审视打量他，未知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p>

璇玑派的二女弟子和一只鸟也看出守玄认得该幼女。</p>

守玄道：“馍馍，你家在冷水街开了间叫‘老京兆’的饮食铺子，你爹姓谢，你有两个哥哥，大的十岁叫斧头，小的六岁叫大头，大概这么高，对不对？”他比掌示意了一下高度。他已经认出馍馍是他中午所在那间铺子老板的孩子。</p>

馍馍连连点头，让庄静放她着地。</p>

守玄道：“我今日午间，正在你们铺子打尖。城里起火，我看到你爹娘和哥哥们都躲到邻居家的地窖去了。你先在这儿等一阵，等仗打完了，我们送你去寻爹娘，可好？”</p>

馍馍用力点头。</p>

庄静蹙眉，冷声道：“你就是在冷水街旁边中的毒，爹娘怎不带你去躲……”</p>

守玄立即传音道：“可能谢老板来不及找到馍馍，可能重男轻女，切莫当着孩子说出来啊。”</p>

庄静看了守玄一眼，收声不语。</p>

馍馍啜泣，童气童气道：“我还以为爹娘和哥哥都死了，他们没事就好。”</p>

众人见馍馍情绪大稳，均长长松了口气，都爱怜地看着她。丁兰也为她高兴，抚了抚她的头，反复强调很快将馍馍送回家。</p>

眼下城中激战未止，只能先由庄静和丁兰先把馍馍安顿在庄园外的屋舍中。</p>

就在庄静和丁兰领走孩子之时，蒲谷顶上的羽毛猛然竖起，一双大鸟眼忽然盯着墙角，脆声叮咚地喝道：“鬼鬼祟祟，还不现身！”身化一道多彩疾光，向墙角扑去。</p>

墙角立即跃出三名全黑装束的汤修，流云麾下的刺客终于摸到了此处。</p>

庄静立即着丁兰看护馍馍，避入屋舍，她自己拔剑回助。</p>

蒲谷速度比流云还要快，爪利翅坚，扣住一名汤修，喀地卸了双肩，向守玄和另一名守卫掷来，示意二人处置。他另外再攻余下的两名刺客。</p>

刺客斗志悍勇，呼呼两脚逼退守卫，对着守玄张口一吹，面巾吹离，露出一张普通容貌的女子面孔，左眉间有粒淡红肉痣。</p>

女刺客樱口张着，吐射出几枚银针，直奔守玄胸前。然后想往与蒲谷相反的庄静方向逃走。</p>

守玄不避不闪，任由银针击胸，长剑捅刺，将女刺客肋下刺了个对穿，鲜血涌出抽搐倒地，眸子里神采慢慢消逝。</p>

那厢两名刺客是男子，才刚放出法相，却在境界更高法力更雄厚的蒲谷手下没走出两招，两人的本尊都极快地被从丹田处扯了出来。肩卸、腿卸，法力也被封住，被活捉了。</p>

庄静看了守玄的伤势，道：“这针有毒，你先进院疗伤。我已来攻，你何不避过银针？怕我斗不过她么？”</p>

守玄：“我无甚打斗经验，未顾得上。”他盯着地上的刺客尸身，暗暗愧疚：“我害你一命，由得你伤我数针，眼下有个机会，我进庄院后，多杀梁人，为你报仇。”一时之间，只想着杀人，却没有留意到庄静美目涟涟，一直盯着他那张极普通的微长脸。</p>

蒲谷抓二俘飞近，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赞道：“慕容玄，干得不错。你先进院祛毒。”他目光四转一下，落在刺客俘虏身上，“这似乎是汤国流云的麾下，既然摸到此处，须加强防力。”</p>

言罢，用玉符传讯摇人加强防范，设立陷阱。</p>

还没说完，有人影趋近，却是受了伤的先贤凯和潘波，领着一些受伤修士来了。蒲谷大喜，笑道：“某正愁无人相助，天降两位道友来助，共守此地。”</p>

先贤凯笑道：“合着你在盼我们受伤，难怪今天运气不佳。”</p>

众人说笑往院内。</p>

守玄内心痛不欲生：苦也！又来两个大修士，自己如何杀梁人？</p>

庄静问师父丁怡何在。</p>

潘波解释，丁怡并未进城，与顾长风、喻长柏率人去追击汤人和巨人的撤退大军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