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秋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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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说话算是默认。</p>

皇家还真是奇怪，儿子偷听老子的墙角，还是这种床笫之事，真是可笑至极。</p>

訾妃又强迫自己流出几滴珍贵的眼泪：“妾身相信殿下。”</p>

太子欣喜，抱着訾妃转了好几圈，方才将人抱到床上，上下其手。</p>

訾妃拦住他，将衣领向下拉了几寸，露出鲜有的媚态：“有些东西要先抢到才能得到，就像当年您父亲那样，抢到了就是他的，您还没抢到就想得到，是不是太容易了些？”</p>

“好，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得到你。”</p>

“殿下请回吧。”</p>

太子走后，訾妃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发呆，这些年来，每当她睡不着时，就喜欢坐在床边，靠着床静待天明。</p>

万籁俱寂，万物无声，却觉十分吵闹，如同夏日里的雷声般，振聋发聩，叫人胆寒。</p>

……</p>

狩猎当日，声势浩大，各家公子争相在皇帝面前表现，慎妃是在边关长大，马术极好，却以身体欠佳为由推脱，反倒是马术一般的玉美人和兰婕妤争相陪同天景帝狩猎，不过最后他却要穿着常服的訾妃陪同。</p>

訾妃推阻：“妾身不会骑马。”</p>

“没事，朕教你。”</p>

虽不情愿，但訾妃也不好在众人面前拂当朝天子的面子，只能被迫上马，和皇帝同乘一骑。</p>

天景帝的箭羽上抹了红色的印记，其他人的箭羽各有标记，用来记录自己的狩猎情况，宣示战果。</p>

就像现在发疯的景帝，非要带上訾妃，不过是为了告诉众人，尤其是昨晚那些盯着他妃子看的人，告诉他们，这个女人一直是他的。</p>

因为带着个拖油瓶，天景帝一路闲逛，对狩猎之事似乎并不在意。</p>

“朕教你射箭。”</p>

“妾身力气小，只怕做不好。”</p>

“没关系，玩玩而已。”</p>

天景帝捉住她的手，带着她拉开弓箭，在她耳边低语：“瞄准，松手，面对移动的猎物，要快狠准。”</p>

箭矢射出，那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瞬间倒地，訾妃强忍心中不适：“陛下真厉害！”</p>

还没教出什么成果，突然几支凌厉的箭矢飞驰而来，几名侍卫应声倒地，十几名黑衣蒙面刺客涌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p>

交手间，马匹被射中，应声倒地，天景帝只能护着訾妃下马，躲在大树后，应对伏击。</p>

“躲在这儿，不要出来！”</p>

“好！”</p>

作为出征次数最多的帝王，天景帝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可对方找的也都是高手，且来势汹汹，不能掉以轻心。</p>

侍卫们守护天景帝和訾妃向后撤退，但寡不敌众，接连倒地，两方缠斗时，天景帝更是一时不慎，为救訾妃，硬生生替她挡了一箭。</p>

他从来不是什么服输的性子，越是如此越能激起斗志，于是展开了一场更为凶险的恶斗。</p>

訾妃躲在角落，一直观察着局势，眼见天景帝背后那名刺客招式凌厉，试图寻机将其一击毙命，她来不及多想，捡起身旁弓箭，屏息凝神将箭射出，百步穿杨，一击即中。</p>

天景帝回头看着她，不过只是错愕了一小会儿，便拖着她的手向山谷跑去。</p>

其实，她不仅会射箭，也会骑马，当年雪国人曾对她有过‘医剑双绝’的美誉，不仅指剑术，也指射箭。</p>

可惜她多年没有练剑，没有射箭，也没有骑马，故而力道不足，好在还算精准。</p>

訾妃的手微微发颤，像是很久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猛然用劲，身体有些遭受不住。</p>

入夜，天景帝和訾妃以及为数不多的侍卫被逼近山谷中，等待救援。</p>

想来外面定是找疯了，只是山林太大，这片山谷又极为隐秘，一时间还没人找到他们。</p>

侍卫们在外巡逻，天景帝升起一团篝火，将微微有些颤抖的人儿揽入怀中。</p>

“很久没射箭了，是吗？”</p>

“嗯，妾身都快忘了。”</p>

“你的箭很准，只是力道略有不足。”</p>

“是啊，这手都不听使唤了。”</p>

天景帝没问她为什么要谎称自己不会射箭，反而好奇地问出一句听着十分大逆不道的话：“为什么要救朕？你不是一直很想朕死吗？”</p>

訾妃瞪大眼睛看着他，十五年相知相伴，他们都不再是初识那般模样，天景帝虽依旧威武，器宇轩昂，但脸上到底有了些岁月的痕迹。</p>

“原来陛下一直是这样认为的。”</p>

“不然呢？”</p>

“难怪这些年陛下对妾身，既有荣宠，亦有防范。”</p>

“难道不是吗？”</p>

“嗯，是。”訾妃大方承认。</p>

天景帝大为不解：“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朕？”</p>

“因为……”訾妃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现在还不是时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古往今来，改朝换代，不胜枚举，这其中最为痛苦的还是平头百姓，无论兴衰，真正受苦的只会是百姓。难得如今局势安稳，天下归心，百姓也难得过上几天好日子，我不会毁了这稀有的幸福。作为天盛国皇帝，你治理得很好。”</p>

“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说。”</p>

“怎么会呢？如果不是这样的理由，十五年前陛下缘何得到妾身？”</p>

“你……”</p>

“陛下可知当年攻打雪国时，妾身在做什么？”</p>

天景帝摇头，訾妃回忆着说：“一直在军中救助伤患，那半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见过太多生灵涂炭，即便到了今日，妾身入梦时，依然能听见战场上惨绝人寰的哭喊声，所以当年妾身认输了，惟愿苍生太平，天下无恙。妾身想问，陛下会梦见吗？”</p>

“不仅会梦见，还会闻见血腥味，无论擦了什么样的香粉，燃上何种香，都会闻到。”</p>

“陛下好战，理应受此折磨。”</p>

天景帝一点也不生气，异常平静，有种觉得被骂的很对的淡然：“你今天很不一样。”</p>

“陛下问了，妾身便说了，如此而已。”</p>

“除了射箭，你还会什么？”</p>

“若是有生之年，有缘的话，陛下会知道的。”</p>

侍卫们进来禀报：“陛下，看武功路数，像是西域人。”</p>

訾妃听到是朝廷大事，便侧身打算找个角落呆着，被天景帝一把拽回怀里，因为用力，他的伤口被扯动，有血流出。</p>

“那帮人借着觐见的由头，想来暗杀朕，真是好大的胆子！”</p>

“陛下放心，属下沿路留下记号，很快羽林军便会找到这里，到时定将那般乱臣贼子杀个片甲不留。”</p>

“好，你先出去吧。”</p>

等人退下后，訾妃瞧着他的箭伤：“先拔箭吧。”</p>

“你吗？”</p>

“陛下不是很清楚妾身的医术吗？”</p>

“如果我说我怕疼，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朕吗？”</p>

訾妃扯开他的衣服，准备拔箭的工具及草药，没好气地说：“陛下这般怕疼，身上这些伤怎么没将您疼死？！”</p>

“以前没办法，忍忍就过去了，现在不一样了，朕怕疼。”</p>

訾妃将箭剪断一截：“小的时候，我喜欢胡闹，摸爬打滚，没少受伤，每次族长不仅不生气，还会在我嗷嗷乱叫的时候给我糖吃，很甜，甜到常常忘了疼，陛下也可以试试。”</p>

天景帝接过她的绣袋，从中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随着甜甜的味道进入咽喉，那支箭羽也被拔出。</p>

他额头露出细微的汗珠，倒是半点没有哼上一句，反而打趣说：“糖的味道还不错，不过没有你甜。”</p>

有病，訾妃暗自咒骂。</p>

众人都不敢轻易入睡，直到后半夜，羽林军才找到他们，为首的的统领顾青隐跪在皇帝面前：“恕臣救驾来迟。”</p>

“没事，刺客都抓住了吗？还有西域的那般使臣控制住了吗？”</p>

“使臣们逃了，但臣已经下令封锁全城，定能抓获那班心怀叵测之人，至于刺客臣还在尽力追捕。”</p>

“顾青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物！？”</p>

“臣有罪。”顾青隐低头。</p>

訾妃入宫时，顾青隐十八岁，刚刚被调入羽林军，负责守卫宫中安全，那时便是他守在芳华宫门外，将她的一切希望隔绝在外。</p>

如今他已不复少年，更是贵为羽林军统领，统率禁军，掌阖宫安危。</p>

“大人可在此飞虫指引下，寻其下落。”訾妃从怀中掏出一只素净的瓶子。</p>

顾青隐双手摊开，问：“敢问娘娘此为何物？”</p>

訾妃随手将瓶子扔到他手中：“刚才顺手撒了些粉，这些飞虫会带你找到他们，希望对大人有用。”</p>

“多谢娘娘。”顾青隐眼中满是感激。</p>

天景帝见了，不知从哪儿又生出闷气，直言：“先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