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嘉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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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臣虽信任已失，但臣仍是这太常寺卿，若娘娘想要出宫潜逃，臣愿助娘娘一臂之力。”</p>

“哪怕被皇上发现？”</p>

“哪怕被发现，哪怕是死。”</p>

“多谢寇大人好意，本宫在这中宫之中，很好。”</p>

纸钱在訾妃手中打转，随后落在火盆中，燃烧殆尽，灵堂内灯光昏暗，无数火花在空中飘荡，又复归于尘土。</p>

寇崃摸下玉佩，放在訾妃跟前：“若有一日，娘娘用得到臣，便差人拿此物来找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若有一日，拿此物之人求的是寇大人这条命呢？”</p>

“臣愿自裁，以赎旧罪。”</p>

“你退下吧，本宫想送永和公主最后一程。”</p>

“诺。”</p>

灵堂里只剩訾妃和棺椁中安然熟睡的念一，她替女儿擦脸，重新整理衣服和发饰。</p>

“母妃，母妃，你替儿臣梳头发，好不好？”</p>

“好。”</p>

“母妃，母妃，你快看看儿臣穿哪件衣裳好看？”</p>

“都好看。”</p>

“母妃，母妃，这是儿臣特地给你买的纸鸢，送给你，你笑一笑，好不好？”</p>

“好。”</p>

“母妃，母妃，这只狮子纸鸢的眼睛是桃粉色的，是不是很特别？”</p>

“是啊。”</p>

……</p>

念一虽然和訾妃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每次见到，念一都很开心，说话的语调总是上扬的，尤为可爱。</p>

如今那位娇俏可爱的永和公主，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p>

“念一，母妃错了，是母妃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生在这样的帝王之家，尽是无情，来世不要再做皇家女，要做个自由自在的人。”</p>

二月初一，大雪仍旧未止，各地雪灾造成不少灾祸，朝廷开仓放粮，天景帝忙于朝政，无暇顾及永和公主出殡。訾妃携十三皇子，将永和公主下葬。</p>

回到芳华宫后，訾妃取下念一送给她的纸鸢，金身狮子早已不复雄风，因染了尘土，看起来恹恹的，只是那双桃粉色的眼睛，依旧生机勃勃，似有洞穿人心的力量。</p>

訾妃合衣躺在床上，听见有人从正门进来的声音，她仍闭着眼睛，佯装听不见。</p>

天景帝看起来十分疲累，因为连日大雪，原本讨伐陈国之事暂且搁置，如今安抚民生才是最为紧要之事。</p>

“訾妃。”</p>

訾妃不答话，继续侧身朝里闭着眼睛。</p>

“朕今日好生疲累，各地奏疏不断，皆是因着大雪。”</p>

“呼呼呼——”</p>

“大臣们说，这场雪灾死了很多人，百姓怨声载道，朕觉得好累。”</p>

“呼呼呼——”</p>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朕？能不能和朕说说话？”</p>

“呼呼呼——”</p>

“念一的事真的和朕无关，你相信朕，好不好？”</p>

“呼呼呼——”</p>

“朕有那么多妃子，却偏偏对你情有独钟，难以自拔，哪怕你在大殿之上，对朕刀剑相向，朕都不忍心伤你分毫，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p>

“陛下。”訾妃坐起来。</p>

天景帝欣喜地看着她，谁知她竟说：“若是当年未与雪国为敌，今日这场雪该如何应对，雪国应能给出不少良策。”</p>

“你说什么？”天景帝立刻变了脸色，被怒气攻占的脸庞变成赤红色。</p>

“妾身说若是雪王还在，必能救灾民于水火。”</p>

“你还想着他，是吗？”</p>

“妾身念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天盛国之灾，乃是陛下当年害人之因所造成的。”</p>

“朕要你知道，朕比雪王更有能力统领整个国家。”</p>

“陛下和死人相争，真是没意思。”</p>

“你……”天景帝捏住她的脸，“你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女人，朕不许你提别的男人！”</p>

“妾身不提，陛下便能忘记妾身曾是何人的妻子吗？”</p>

“你们不过是挂名夫妻，他连……”</p>

“那又如何？”</p>

“朕看你是恃宠而骄，不知所云。”</p>

“陛下大可禁足妾身，妾身说过，你我两不相见。”</p>

“不，不是，朕知道，你还在生气，所以故意说气话叫朕伤心，朕知道，你只是在说气话。”</p>

天景帝抱住她，他的身上俱是寒气，带着风雪的味道，尽显凄凉。</p>

“陛下，拿着雪国百姓的安危胁迫了妾身这么多年，如今怎么不用了？”</p>

“不是，不是，你是喜欢朕的，对不对？即便没有雪国那些人，你也会留在朕身边的，对不对？”</p>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呢？”</p>

“朕没有，朕没有，你的心里只能有朕，只能有朕。”</p>

“若是陛下想叫妾身开心些，不如放妾身出宫吧？”</p>

天景帝瞬间手足无措，摇头：“不行，朕不能放你离开。”</p>

“妾身的意思是，陛下允许妾身出宫行医，救治灾民，如此妾身会感念陛下，也会开心一些？”</p>

“真的吗？只要朕放你出宫行医，你就会留在朕的身边，是不是？”</p>

“是。”</p>

“好，朕这就下旨安排。”</p>

“多谢陛下，案桌上是关于大雪时的些许应对之法，陛下可用以参照。”</p>

“你写的？”</p>

“嗯。”</p>

“你……”</p>

“百姓无辜，陛下当以苍生为重，稳固民生。”</p>

天景帝拿起书简，仔细审阅，其中皆是关于大雪时，朝廷应如何处理的良策，他看着訾妃，有种从未认识过她的感觉。</p>

这个在世人眼中仅剩美貌的女子，会骑射，耍的一手好剑，医术更是冠绝古今，如今看来更有治国之能，更加难得的是，她永远以百姓为先，以苍生为重。</p>

“这些是他……”</p>

“陛下何必多此一问，除了他，还能有谁教妾身这些？陛下可以吃醋，可以怪责妾身还念着旧人，但这些良策确实行之有效，望陛下采纳。”</p>

很久以前，天景帝觉得他既能抢到訾妃，便是他的能耐，胜者就该抱得美人归，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他却越发觉得从一开始他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