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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悄然走近，正是那位在火雨洗礼之后，受王冠英之命率两千名新兵登城戍卫的老兵。然而这些未经战火的新兵目睹这犹如天罚般的攻势及遍地尸骸，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最终仅有几十人没敢逃离。</p>
连同王冠英强行拽上城墙的平民百姓，才勉力抵挡住敌人的攻击。然而被拽上城墙的人中，也有大约一半在上一轮进攻中壮烈牺牲。</p>
老兵迟疑了一下，上前唤了一声：“大人！”</p>
李响并未转身，只是回应道：“有何事，直言无妨。”</p>
“大人，小人前来请求记功。”</p>
“嗯，你们后来上城墙之人，我会命令赵骨一一记录在册，计入你们的军功。”</p>
老兵回道：“大人，小人是为了那两千多名昨晚刚刚招募的新兵而来，如今他们之中仅剩十一人生还，其余人都已在刚才的战斗中捐躯。”</p>
听到这话，李响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老兵身后仍瑟瑟发抖、眼中尽显恐慌的年轻人身上，他们相互扶持着，唯恐因恐惧而倒下。</p>
刚刚经历了一场修罗场般残酷的战斗，他们的身心仍残存着对战争与死亡的深深恐惧。</p>
李响开口问道：“好样的，老兵，您今年高寿几何？”</p>
“回禀大人，小人今年已四十五载，在绥城服役多年，家中儿女皆在此处。”</p>
“您的子女也在这些新兵之中么？”</p>
老兵先是点头，旋即又摇头，“刚才还在，可现在已经……”</p>
老兵说完这句话，面无波澜，仿佛对亲儿丧生之事早已麻木不仁。但李响心头不由得一阵绞痛，他知道对方并非不在乎，而是已经被生死离别的惨剧磨砺得麻木不堪。</p>
就在这个夜晚，短短半小时的攻防激战里，北城门守军几乎全员殉职于此役。</p>
李响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慰藉，遂起身与其攀谈：“请问您尊姓大名？”</p>
“马广。”</p>
“府上有几位亲人？家境如何？”</p>
“家中只剩老母一人，两年前因夫人重病耗尽家财，即便如此还是未能挽留她的生命。”</p>
“日子过得的确不易啊。”</p>
“不容易，可是又有哪个家庭的生活容易呢？”老兵的眼神愈发暗淡，对他而言，此刻只剩下固守绥城这一信念支撑着他继续前行……</p>
李玄羽轻轻拍打着弟子的肩膀，“接下来我会为你请示闭关修炼的机会，让你静心修养一段时间。待到这场灵域争斗尘埃落定，我便为你寻觅一门良缘，你的洞府也会得到整理。”</p>
“多谢宗主厚爱，但弟子自知此生恐难离此地，愿以微躯为绥城献上最后的力量。”</p>
李玄羽沉吟片刻，“那就遵照我的安排行事吧！”</p>
此时，一名新入门的修士忽然举手，声音颤抖地问道：“宗...宗主，这场灵界纷争真的已经结束了么？”</p>
“尚未，你是否感到畏惧了？”</p>
“没...没有！”</p>
尽管新弟子尽力表现出镇定，但其颤抖的身体与磕磕绊绊的言语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p>
李玄羽宽慰道：“无妨，恐惧乃人之常情，任何一个初入修真界的弟子，在目睹这片尸骸遍野之地和那凶煞的敌人时，皆会有所畏惧，包括我自己亦是如此。”</p>
众弟子闻言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身为宗主的李玄羽竟承认自己也曾有过畏惧。</p>
“即使是那些修为深厚的前辈，对于此事又有何异乎？”</p>
“的确如此。”那位老兵点头应道。</p>
李玄羽接着说：“那为何我们要在此处誓死抵抗外敌侵袭呢？莫非是因为宛城占领槐城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p>
“我们头上依旧是一片浩渺星空，只是由赵武阳掌控的时代换成了徐木，槐城之名也更迭为宛城，不过是更换了一位领袖，冠以新的称谓而已，这其中又有何本质区别呢？”</p>
听闻此言，众人皆感震撼，这样的话语无疑是触犯了修真界的禁忌，甚至都不敢存于心中。</p>
“我们为何要守护此处，无需那些高谈阔论的大道理，诸如保境安民乃我辈之责，没有槐城便无我辈存在，所谓天命之人欲灭我槐城云云，这些全然虚妄之词！</p>
“实则，我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身以及我们所珍视之人。正是为了让他们免遭战火摧残，为了护佑家园安宁，我们才勇往直前，迎击强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p>
李玄羽目光扫过这些尚显青涩的新弟子，“你可确保若宛城修士攻入绥城之后，他们会克制得住内心的贪婪与暴虐，仅仅是占领而不加以屠戮与掠夺吗？</p>
“又或者当敌人真正占据了此地，你的心中能否坦然接纳这样的变化？更别提你的长辈乃至已故先祖，他们能甘心接受这样的现实吗？</p>
“如今槐城的城主并非昏聩之辈，一直在竭力庇护着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因此谁能断言，一旦换了领导者，我们的生活还会一如往昔？</p>
“待宛城完全侵占槐城之后，等待我们的恐怕并非长久和平，反而极有可能是为其征伐禹城之战储备实力，加重赋税、苛捐杂役等一系列严酷政策的实施。</p>
“家即是城，城亦是家，这是个循环相依的关系。为了不让我们的后代、长辈承受这般痛苦，也为了自身及他们的福祉，我们才会坚定地守护此地，前赴后继地扑向敌人，直至生命消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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