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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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奇居然有种怜惜的错觉。</p>

“书记？”，薛宗誉悄声一问，惊醒了恍惚的温言奇。</p>

“上吧，苏县长都来了……”，温言奇顺势拿起水杯喝了口水。</p>

“马书记讲几句吧，这酒不能喝的不清不楚的，是吧？”</p>

苏梅想必也收到了消息。</p>

马宁波便站了起来，“好！今天就斗胆在书记、县长前说几句话！”。说着，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我就直说了，真心的，感谢这几年来温书记、苏县长的帮助和支持，能和你们在一起工作，是我的幸运，我无以表达，但会永远记住这份情谊!”说罢一饮而尽。</p>

韩云辉不明所以的看看薛宗誉，“马书记的意思是？”</p>

马宁波却拦住了韩云辉，“第二杯，云辉和宗誉，同样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你们要记住，能和温书记和苏县长共事，也是你们的幸运，我们能给这样的领导做下属，三生有幸。”</p>

说罢又饮了杯中酒。</p>

“这第三杯，我单独敬温书记。书记，我这人嘴拙，说实话，我本想凑够三句话的，但仿佛是整不够了，那就不说了，想说的话都在这酒里，我喝完！”</p>

温言奇呵呵一笑，“马书记的酒虽说喝了三杯，好像还是不明不白的，是不是？”</p>

韩云辉笑道：“是啊，两句半说的，我们似乎听出了些门道，一琢磨又不扎实”。</p>

苏梅指了指马宁波，“你看看，感情表达了，人家却都不懂，我和温书记就算了，你和云辉还有宗誉再来个明白的！”</p>

马宁波嘿嘿一笑，自己斟满了杯子道：“行，今天你们说怎么喝就怎么喝！”</p>

温言奇看看马宁波，“那我就替你说了？”</p>

“市委决定任命马书记，为文州市长。考虑到这几天马书记可能会很忙，趁着天气好，我们先小范围的祝贺马书记。”</p>

“哦！我说嘛，马书记云里雾里的，这是大好事啊，得敬一杯！”，韩云辉说着斟满了酒杯，不待马宁波喝，先一饮而尽。马宁波也是来者不拒。</p>

苏梅说：“马书记，我也同你干一杯，不过刚才你有句话说的不对。这几年的支持，我到云州才几年？其实更多的应该感谢温书记的极力推荐。祝贺你荣升市长，温书记，这杯我也喝完了啊。”</p>

温言奇这才正经了脸色道：“苏县长说的不对，我们推荐是一方面，真正能让宁波升任的其实还是他的能力，这是实话。如果能力不好，我们就是把市委的门槛踏破，也无济于事。你说你才来几年，但按我说，无论时间，一年也好，两年也罢。大家在一起共事，虽说有个上下级之分，但其实也要讲个缘分和心情，能合得来的十年不嫌长，合不来的一年都嫌多。你们说是不是？”</p>

马宁波连连点头说：“温书记说的对，这几年来，我的感觉就是如此，累不累？说实话，比前几年累的多，但累的舒服，累的心甘情愿。这就是缘分。”</p>

“所以说……”，温言奇笑笑，“苏县长话没讲对，是不是得罚？”</p>

几个人都看着苏梅，苏梅大方的说：“罚就罚！说错认罚！宗誉给我满上！”</p>

“啧啧……”，韩云辉摇摇头，“看看我们县长，这叫文武兼备！”</p>

苏梅哈哈一笑，“云辉会说话，温书记原来和我总结，这叫不男不女！”</p>

温言奇无奈的笑道：“刚才还说你是云州的一抹亮色，这就又是不男不女了……”</p>

几人你来我往的，不一会就喝上了头。薛宗誉见状，悄声出去热了车。</p>

温言奇就说：“差不多了吧，都是领导同志，搞的人仰马翻也不像话。”</p>

到底是经过场面的人，温言奇一说要走，几个人若无其事一般，直棱棱的站了起来，嘴上却说：“今天多了……”。</p>

不知何时，风早已停了，满月低低的挂在天上，格外的亮，月色照耀下，雪竟然闪着光亮。空气仍是凛冽，冷热一激，一晚的酒瞬间被惊醒。</p>

薛宗誉拉开了车门，车内暖意融融。几人一坐定，酒味便充满了整个车厢。 温言奇开了车窗，没走多远又叫停了薛宗誉。苦笑道：“好家伙，熏都能被你们熏醉了”。</p>

“你们回吧，没几步路，我走走……”。几人都知道温言奇的习惯，也就不再谦让，打着哈哈，怎么搞的，把书记挤下车了！</p>

温言奇摆摆手，回头走去。</p>

云州的雪来的快，去的却慢，久久的徘徊在山野。温言奇愈来愈习惯云州的生活，夏有夏的热烈，冬有冬的寂静。脑子里再回想起明都的世界，倒觉得不真实，就像于新和形容的那样，乱糟糟的，没个章法。</p>

云州的雪落下的时候，要屏住呼吸听，有时沙沙作响，有时呼呼而来。不经意间，铺满了整个世界，一觉起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雪白。</p>

深夜无声，脚下咯吱声分外清晰，温言奇走几步就回头看看，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样，每走一步都是新鲜的，每走一步都是一条新的路，走这条路的人是要去向哪里？看着脚印慢慢向自己延伸而来，温言奇会心一笑，这是来的路还是去的路？</p>

再次抬头的时候，一袭红色的苏梅伫立在那里。</p>

温言奇又笑了，到跟前的时候，却又收回了笑意。</p>

“怪不得你下车了……”，苏梅埋怨着：“熏的头疼！”。</p>

温言奇仰头一笑，“你不是也喝了酒，我被你们熏了还差不多。”</p>

“哎！别提了！”，苏梅摆摆手，“不如和你走走，月色多好，是吧？”，像是窥出了温言奇的心思一般，苏梅偷偷一笑。</p>

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p>

“云州好么？”，苏梅突然一问。</p>

温言奇奇怪的看看苏梅，“要问也是问你啊？”</p>

苏梅撇了撇嘴，“不好说，来之前没有刻意的认为是好还是不好，待了一段时间，觉得还不错，现在似乎又说不清楚。就是觉得熟悉的人变成了陌生人，陌生的人却变成了熟悉的人，整天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就像在看电影一样，有时觉得这段挺好，想暂停，一摸，却找不到遥控器。”</p>

温言奇放慢了脚步，“我没有这样的感觉。不过，你说像电影，倒也对。生活不就是一场电影么？有喜有悲才真实，总是看喜剧，了解了所有的笑料，你就笑不起来了，总是看悲剧，不就肝肠寸断，再让你笑，又会觉得假。”</p>

苏梅说：“我说的是感觉，你说的是现实”。</p>

“那你说，如果现实的话，云州好么？”。温言奇笑着问苏梅。</p>

“现实？”，苏梅想了想，四周看看。</p>

四下无声，周遭的一切都在等待苏梅的回答。</p>

半晌，苏梅笑了笑说：“现在挺好……”。</p>

“那就记住这个感觉，不要管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电影要不得暂停的，如果真能暂停，你的感觉就会不连贯，纵使有了新的想法，也会不真实。你看的是整部，不是吗？”</p>

温言奇猜得出苏梅为什么会说这些话，自己原来也会这样，想不通的时候，就会怀疑现在，迈不过去这个坎，就会认为这条路不对。现在一看，还不都可以过去？当然，会有很多的不顺心，可是，就像刚才给苏梅说的，岂能步步如意？</p>

“哎……”苏梅莫名的叹了口气。又问：“云州会变成什么样？”。</p>

温言奇想了想说：“不知道，但说实话，我想把她变的更好。你刚来时给我讲，总结出要怎么怎样，好像我一开始就设计好一样，其实并不是。很多事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我们肯定不是终点，只能说其中一个点吧，后来人或者现在人会怎么评说我们？这不好说，但我希望能是正面的。至于中间那些曲折，可能就是注定的，就像我在明都，从来没想过会到长林，在长林未曾想过要来云州。可现在回头看起来，一切又都再正常不过。”</p>

“我刚才回头看自己的脚印，直来直去的，分不清是来的路还是去的路，就像这里就剩我一个人，每次落脚，我都会小心翼翼的踩好，可明天一过，我那标标准准的印迹又在哪里? ”</p>

“等不到明天，这不……”温言奇回头指了指脚印，“现在就被你踩乱了许多！”</p>

“呵呵……”，苏梅回头一看，捂住嘴笑了起来。</p>

一辆车缓缓驶过，两人赶紧收了笑声。</p>

“你说，刚才那车里的人会不会觉得咱俩是像神经病？大冷天的踩雪玩？”</p>

温言奇说：“不会，他们肯定也是有故事的人，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瞎溜达。”</p>

“哈！什么都能让你说圆了……”</p>

两人一时无语，走的越来越慢，宿舍楼里的灯光却近在咫尺。</p>

“李国胜就这样被缓刑了？”。苏梅似乎仍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p>

温言奇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他有罪，却不被惩罚，说他无罪，可又是个刑罚。分明是有说不清的事情在里面。温言奇明白，却追究不得，明晃晃的事都能搞成这样，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轻判了，难不成你还能回来上班，还能作副局长不成？ 一开始知道李国胜的时候，温言奇还想弄清楚背后是谁，现在压根没这个心思，管他是谁？就是能力再大，李国胜还不是被送进了法庭？</p>

“再是缓刑，也是污点……”。温言奇说：“无非是有人替他说了话，有人听了话。有能耐了直接翻案多好？可见他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黑白从来不会泾渭分明，我们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剩下的……再说吧。”</p>

苏梅像是当年刚到云州的自己，遇见不平事总会绕不过弯来，所幸他遇见的是自己，马宁波或是韩云辉这样的人，若是杨兆文和李辉，脑子里岂不是打了浆糊？</p>

苏梅又不同于自己，温言奇从来就不是个好争的人，从厅里做秘书时就这样，能往前迈一步的时候，自然就会跨出去，迈不了的时候，就会很自然的绕着走，总觉得争来争去的没意思。</p>

到云州这些年，从县长做起，到现在的县委书记，温言奇的脑子里出现的越来越多的场景是云州会怎么怎么样，心底里画了蓝图，就想着怎么涂上色彩，至于其他的事反而觉得太不重要了，随他去吧。</p>

扭头看看貌似还在纠结的苏梅，温言奇笑了笑，又像是仅仅撇了撇嘴角。</p>

月色渐渐沉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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