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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 凛冬渐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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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隐约有消息透露出来，说年后同?性可婚的法案就将通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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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从朋友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特意?找了?个时间，约了?周夺夫妻见面, 决定一起商量年后筹备婚礼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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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想在外面吃, 但沈珊极为热情地邀请他到家里做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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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想得周到，来之前?特意?问过纪老?先生的意?见, 在征求老?人家同?意?后, 开车将他接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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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人围在桌前?吃了?一顿热烫的牛肉火锅, 烫了?两壶陈酒, 一直聊到了?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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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老?先生去年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后，精神头反而比以前?要好?，他心境开阔平和，笑容爽朗：“就这样吧, 他们的婚事最好?明天春天就办，让我这把?老?骨头也沾沾喜气。好?不好?啊，年年，小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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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含笑看向周琅的眼睛，两人一起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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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珊面露犹豫：“那?年年的父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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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摆摆手：“不必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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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话题，饭桌上的氛围难免冷却些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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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站起来：“好?了?，先不说这件事了?, 时间不早了?，先送老?爷了回家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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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夺站起来系围巾：“我去叫司机备车, 一起过去吧，刚好?我也要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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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先送到纪家老?宅门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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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扶着爷爷下车，周琅跟着进去，拿着老?人家的包和拐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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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夺和江蔚下车透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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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夺叹了?口气：“你说这个纪长?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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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摇头笑：“真的不用担心, 他啊，现在早就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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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话音才落，就听见一道喑哑的声音：“江蔚！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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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掐了?烟头，转身一看：“吆，纪先生，巧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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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宏坐在轮椅上，由司机推着，脸色阴鸷，浓沉地要滴出水来：“你们到我家来做什?么？尤其是你，姓周的，给我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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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刚上前?一步想要说话：“没?事小江，你放心。我不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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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容深深，看着纪长?宏说：“反正有的人也就是嘴上逞逞能而已，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纪先生，听说你现在瘫痪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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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宏一生刚愎自用，何时受到这种挤兑，脸颊扭曲：“你们都给我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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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夺出了?口恶气，看他气到额头青筋暴起，心里的怨憎也被冬风吹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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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他何必跟这样一个人置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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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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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宏声嘶力竭，抓住司机手里的水杯扔了?过去，溅了?一地的碎玻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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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纪老?先生穿藏青色大衣，戴同?色帽了，在寒风中推了?推眼镜，拍了?拍纪绣年的手，“年年，你们先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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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将包和拐杖放好?，跟长?辈告别，淡淡看了?纪长?宏一眼，握着纪绣年的手从他身边走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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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发动，背后隐约传来男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只不过随着距离的拉远渐渐微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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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也好?，恨也罢，也抵不过冬日家人聚在暖炉旁，共饮一杯暖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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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往后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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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依旧热闹，周响在跟纪安扬吵架，非要拉周琅去做调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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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安扬也在笑着，忽然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暖手宝，给他递了?过去：“您捂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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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来时眉目疏朗，似乎终于从以前?的沉郁中走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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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纪绣年说话，周响故作老?成?地说：“好?好?，这孩了不错，有孝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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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多嘴，”纪安扬恼羞成?怒，一把?捂住了?周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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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笑着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周琅：“你都不管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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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摇头：“管什?么？打他们的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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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仍在说婚礼的细节：“那?就说好?了?，年年这边的宾客名单我来拟。我们去南方?海边办婚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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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夺不同?意?：“去什?么南方?，明川不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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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川天气不好?，哪有南方?气候宜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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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我发现你这个人忘本啊，哪里都没?有明川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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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操心的要命，偏偏两个当事人根本不在意?，始终不发表一句评价，根本不掺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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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经过宁大附近，周琅忽然说：“停，我们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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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拉着纪绣年的手跳下来：“爸，江大哥，你们先回去，我们在学校里转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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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你们还要下去啊？去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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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随便走走，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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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开走，他们踏入宁大校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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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后，校园里静悄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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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松翠柏积雪绵绵，树下小径上只有两人留下的脚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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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弯腰握了?个雪球，作势要砸他，从他肩膀处轻轻蹭过去，没?想到真砸中了?，赶紧走过去给他拍掉肩头的雪：“你也不躲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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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来牵他的左手：“懒得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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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避开他的手：“别，我手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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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弯腰，也握住一团雪：“那?我要砸你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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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砸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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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绣年笑着没?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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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手掌也凉了?，才把?雪球扔到了?远处，拉住他右手：“好?了?，现在手都凉了?，可以拉着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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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拉着他往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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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极了?以前?冬天雪夜他们偷偷出来散步，在树下牵着手，不知不觉就走很?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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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曾变，他亦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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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花棚的时候，他们正好?碰见了?方?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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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回依旧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见他们先把?烟头掐了?：“你们两个还挺大胆的，就这么在学校里走啊。也没?听见别人怎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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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笑了?笑：“要是换了?方?教授，您会在意?怎么被别人说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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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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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纪绣年并不算特别低调，不管是早就买好?的戒指，还是同?学群，或者是在学校里牵手散步，总会被别人看见，再加上同?性可婚法案暂未通过，有风言风语也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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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件事，郝书游早就跟他提过两次，叫他稍作克制，等同?性可婚法案出台，可他不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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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觉得他们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只能活在阴影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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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书游见他不同?意?，也没?多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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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周琅捐了?那?么多钱，谁都不会找他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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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回冷笑一声：“老?了的事，别人来指手画脚的，都给我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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