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姓陈名九字择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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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耸耸肩，满脸无所谓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在错误的历史背景下，总会发生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无论民族、文化、信仰，从来如此。可惜这个道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传授我本领的黄氏遗民们就想不通这一点，憋着坏要报复回去。”</p>

“哦？”</p>

陈落捏着下巴，颇感兴趣。</p>

“什么都与你说了，我回去陈家怎么跟你爹交代？一个没有实际利用价值的幼孙，可入不得他老人家的法眼。”</p>

陈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继续之前的话题。嗯……事实的真相与你的推测相近，这趟来得目的确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单纯，当然，在我这里你是第一位，哪怕整艘船的人死绝，我也要护你平安。”</p>

“哦，”陈九摆摆手，说道：“讲重点。”</p>

“那位‘神明’死之前留下过一句谶语，不知你听说过没有。”</p>

“五百年，必有王者出。”</p>

所谓预言，旁人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可如果是出自那位神明的口中呢？</p>

活了百余年，他从未出错过。</p>

陈九皱眉不语。</p>

良久。</p>

“就因为这么个荒唐理由，所以搞这么大动静？你爹是不是老糊涂了？病急乱投医？”</p>

陈九嘴上质疑，心底却有些打鼓，不敢相信，也不敢否认。</p>

陈落这话说的太玄乎，可在如今这个混乱的时代，自己的存在、复生才是真正的令人难以置信，相比较之下所谓预言倒是显得平常。</p>

“老头子没有明说，但基于对他的了解，十有八九。嗯……”</p>

略微停顿，陈落又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你先前讲，被逼死的那位半神又能如何，匹夫之怒鱼死网破？实际上，彼时的掌权者们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当年有个说法一直在上层流传，那些入侵者们不敢彻底毁灭星球，毁灭人类，原因很简单，心有忌惮，既然有半神的存在，那么有没有真神存在？上古时代人们所信仰着的那些神明……是不是也……”</p>

陈落没有说完，他相信以眼前小子的灵犀，能明白自己的意思。</p>

少年捏着下巴陷入深思。</p>

半神可以存在，神明是不是也可以存在？他们在哪？天庭？天庭又在哪？跟入侵者一样，藏匿在别的宇宙空间中？某一天也会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p>

这个事情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与认知，黄村人也从来没跟他提起过。</p>

那么……</p>

片刻后，陈九甩了甩脑袋，骂道：“庸人自扰！尽是些捕风捉影的玄乎话，都他妈的疯了，竟能如此儿戏？一个死人几百年前说了句大白话，能流传数百年就够神奇了，还有人奉如圭臬？那名所谓神明说白了，就是个被时代选中的幸运儿，恰巧第一个发生异变觉醒能力罢了，真把他当神了？”</p>

有些事不能深思，或者说时机不对，蝼蚁何必仰望星空？自寻烦恼。</p>

陈落敏锐注意到他话里的漏洞，反问道：“都？”</p>

陈九翻了个白眼，呛声道：“黄村也有人跟我提过这个事，也就是基于这句话，他们当年才会选择冒着天大风险，收留母亲。不，准确来说是收留当初仍在腹中的我。对于这个说法，我向来是嗤之以鼻。至于你先前讲的什么神明，呵，呵呵。”</p>

陈落耸耸肩，说道：“有些话我随口一说，你顺带一听，听完就忘，不要流传出去。而且借用你先前的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各占一半，因此我的理解是，不管当年那位是不是神明转世，但总归是他拯救了人类不是么？如此丰功伟绩下，使得他在逝去数百年后，仍有无数拥护者，每一言每一语都被无限放大，老头子也是其中一人。”</p>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间节点，你们都成了惊弓之鸟，听不得一丝风吹草动，见谁都觉得像所谓王者？”</p>

陈落点点头。</p>

“呵呵，”陈九冷笑着。</p>

忽然，他好似明白了什么。</p>

少年望着微笑不语的男人，面色怪异道：“你是想让我以此为凭仗？”</p>

陈落打了个响指，赞许道：“孺子可教。无论你信不信那句谶语，也无论它是真是假，有人信就行。在我看来，这句话更多的是激励众生，人人皆是王者，人人皆可成神。”</p>

陈九笑眯了眼，不阴不阳道：“你跟你爹都好算计。”</p>

陈落纠正道：“那是你爷爷。对了，先前我于海上引雷诛杀鱼群时，除了远洋号内部藏着的那位，你有没有感受到其他气息？”</p>

“嗯……没有，但经验告诉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年在黄村，岛内有很多圈养的异兽，见到弱者时凶得不行，比如……”</p>

陈九指了指自己。</p>

“恨不得生吞了我，可但凡身边有个大佬陪同，那群畜牲就只会呜呜咽咽，似在讨饶。在面对危险时，兽类的敏锐程度超乎想象。齿鲨群悍不畏死仅限于围猎时，可初生灵智的它们不至于傻到来打远洋号的主意，这艘钢铁巨轮会崩断它们的牙齿。”</p>

事出无常必有妖。</p>

陈落点点头，说道：“嗯。当时鱼群东南方的海面下，藏着一个未知巨兽，距离太远我也分辨不清。两种可能性，最好的结果，鱼群是被巨兽差使，意在捕猎，来试远洋号的底，条件允许它便黄雀在后。最坏的结果，那头巨兽也只是棋子，鱼群仅为炮灰，接下来还有源源不断的意外。目的也简单，无非就是针对我陈家老少三口。不过就目前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最大，可……”</p>

陈九食指轻敲桌面打断了他的话，面色不善。</p>

来时不太平，归去更不太平呐。</p>

“明白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接下来我会小心，不轻易涉险。”</p>

“休息吧。”</p>

陈落微微颔首，起身推门离去，在即将跨出门外之际，突然开口轻喊了声：“陈九？”</p>

“嗯？”</p>

“你……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么？”</p>

男人的嗓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陈九却听得分明，面容冷淡道：“相逢于九月天，因此名九。字取你心中所愿：佛说无欲则欢，你说择优而欢，择欢。陈九，字择欢。”</p>

陈九顿了顿，嗤笑道：“我以为你不会自找没趣，想不到还真不要脸的问了出来。”</p>

男人的背影仿佛一瞬间佝偻下来，不发一言落寞离去。</p>

心中有愧成死结，万年难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