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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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荠坐到了昏迷的陈子安身侧，抓着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侧脸上：“那便，把我的命赔给他吧。”</p>

谈云长叹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医官点了点头。</p>

碗和刀很快便来了，香荠毫不犹豫地将手腕置于碗边，用刀划破了纤细的手腕。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入碗中，与那枚药丸相融。</p>

随着血液逐渐浸润药丸，原本乌黑的药丸开始缓缓溶解，微微泛出奇异的金光。</p>

香荠心中一喜，更相信此乃古籍中所记载的神丹妙药。</p>

待到药丸完全溶解于血中，香荠连忙粗粗包扎好手腕，便接过盛满药液的瓷碗，轻柔地扶起昏迷中的陈子安，慢慢将药液送入他的口中。</p>

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陈子安，谈云嘱咐道：“徒儿，为师还要去巡房，你且在这里守着，荣王那边我已帮你告假。若他有什么不好，你便敲门口的钟——”</p>

这铜钟，是今早才搬来的。白马寺所有重症，皆配一架铜钟，病情危急时，可击钟以唤医官前来诊治。</p>

两人皆是沉默。</p>

香荠恭敬地送谈云离开，堂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点点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照出香荠那张苍白的脸庞。</p>

屋外风雨如晦，香荠紧紧抓着陈子安的手，祈祷老天的垂爱。</p>

可谈云刚走了小半个时辰，陈子安便痛苦地呻吟了起来。</p>

“好冷——好热——”</p>

香荠连忙上前探测他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竟变得时热时冷，起伏不定。</p>

陈子安的面容扭曲，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脸庞时而因高温泛起潮红，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时而又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全身颤抖仿佛置身于严冬之中。</p>

“怎会、怎会如此？”香荠喃喃道，连忙去探测陈子安的脉象，却只能摸到一片紊乱。</p>

香荠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的医术不精，竟丝毫不知这是何脉象。</p>

陈子安还在床上不住呻吟着，香荠深觉无望，只能向佛像处重重地跪下，双手合十，双眼满是哀求和无助，口中不住念诵着她能记住的所有神仙。</p>

“南海观世音菩萨，地藏法师，如来佛祖，求求你们救救二少爷，奴婢愿用自己的寿命作抵，求求你们，求你们——”</p>

香荠本是不信神佛的。</p>

她总是想，她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如世上真有神仙，为何眼睁睁看她这些年受如此磋磨，又看眼睁睁那些权贵鱼肉乡里、草菅人命却又逍遥法外？</p>

可如今，她却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求神中。</p>

烛火摇曳中，香荠的影子投射在古老的石砖上，随着每一句佛经的低语而微微颤动。</p>

陈子安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中的他已到了阎王殿，因不悌之罪被判到修罗地狱里，一半身子被投入油锅中煎熬，一半身子被罚在冰雪里受刑。</p>

待再次醒来时，便是看到这样一幅画面。</p>

他用力支起了上半身，对着香荠笑道：“香荠，便没有人告诉你，这样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