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道士下山，将军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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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林心意已定，背上竹篓，白猫安然入睡。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剑柄上一朵未完全绽放的桃花，带着几分粗犷的美。</p>

他向来行事果断，说走就走，毫无犹豫。</p>

小和尚双手合十，跟在他身后，陪他走到下山的小径，轻声道："我和师傅徒步而来，累倒了三匹骆驼，两只毛驴。你独自下山，没有坐骑，如何长途跋涉呢？"</p>

墨林微启眼帘，神情平静如水："这不成问题，山下有一匹老马，曾随家师走过红尘。小时候我喂养过它一次，自那次分别，已有十三年。这次重走旧路，它是最合适的向导。"</p>

小和尚听后微笑，想问那老马还有多少力气，但终究没有开口。</p>

渐离和他又交谈许久，小和尚不知老和尚身在何处，反正也没什么去处，便决定留下静修。渐离对此也感到欣慰，回去为他换了一身道袍。换装后的小和尚，光头青衣，渐离调侃道："非佛非道，不伦不类！"</p>

小和尚摸着戒疤，略带羞涩："生者食米，死者化灰，有何区别呢？" 墨林点头赞同。小和尚指向白猫："它有名字吗？"</p>

墨林摇头："我觉得它是我的猫，而我师弟坚持认为这是他的猫。他从小就爱抢我的东西，他曾给它取名叫麻仓，但我从不理睬，所以到现在它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p>

"既然以后要朝夕相处，有个称呼总是好的。" 小和尚坚持要给它命名，墨林看着白猫，略微思考："那么，就叫它‘往复’吧。"</p>

渐离闻言，指向无字碑的方向："周师兄，你还不理解其中的含义吗？"</p>

墨林回答："路还没开始，心中自然有疑惑。"</p>

无需多言，墨林大步流星地迈向下山的路。回头望向灵山之巅，渐离和小和尚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中。</p>

山上，小和尚和渐离并肩俯视，看着那位年轻道士的青衫在云雾中渐渐模糊，直至消逝。小和尚模仿渐离做出道家的手印，一会儿又换回合十的手势，这才感到一丝自在。他指着山脚下问渐离："你的周师兄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他的师傅要限制他的行动？"</p>

渐离摇头："无人知晓，墨林和墨旋师兄在我还是婴儿时就抱着我上山。我不清楚他们和师傅的往事。但他和墨旋师兄一样，也像葛师父一样，就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p>

小和尚低诵佛号，朝下望去，只见雾气弥漫，再难寻觅踪迹。他凝视片刻，启唇诵读：“变幻莫测如云，法则无常，人非永恒，事无定数。”</p>

“如此甚好。”小道童笑容满面。</p>

下山途中，墨林轻轻抚摸着白猫，未对渐离留下一句离别的话语，更无矫揉造作的姿态。他就这样冷漠地离去，然而脸上却显露出与世俗红尘相符的平静。</p>

行路间，他与白猫交谈，言语奇特，所幸无人能懂：“呵，若世人离别皆能如我般豁达自在，世间岂不是能少许多痛楚煎熬？”</p>

归去来兮依旧沉睡，无任何回应。</p>

然而，当墨林步出山岭，一股微妙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p>

每下一层山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墨林足下，云雾消散，飞鸟奔逃；越深入山谷，烈日暗淡，星辰微弱；走到半山腰，山峦隐匿，猿啸虎吼，树木断裂！</p>

这是不周山三十年一次的天灾，墨林避开灾祸，步伐稳健如初。他的发簪依旧歪斜，双眼半开半阖。白猫依然深睡，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p>

“呵，你说是我下山改变了滚滚红尘的潮流，还是这纷乱动荡的世界，刻意塑造眼前的景象以迎合我？”</p>

归去来兮依旧沉睡，寂静无声。</p>

山中时光静好，行路的日子单调乏味。他偶尔远眺日月交替，俯瞰江河蜿蜒。不周山是神州大地的峻峰，目光所至，尽是江山瑰丽。</p>

在第五日的下午，他走到半山腰，遥望到一条壮丽的江流。江边孤城，大军环伺，气氛紧张如暴风雨来临前夕。</p>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城后蔓延而出，沿着江水直入黑压压的军队。他揉揉眼睛仔细看，原来是一具具漆黑的棺材，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江面上！</p>

接下来的数日，随着他不断下山，山下的景象越发清晰。江上的棺材奇观又出现了几次，道士并未在意。毕竟他曾做过挖师墓的荒诞事，这样的怪异场景对他来说早已不足为奇。</p>

十三日后，墨林离开了不周山，在山脚下找到一个驿站，于马厩内发现一匹老马。</p>

老马看到墨林，泪水盈眶，墨林轻轻抚摸它，感慨万分：“拐子，多年不见，你的体态依然那么迷人。”</p>

老马轻嘶一声，马厩边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满脸油腻。他看见墨林，惊讶了许久，直到墨林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帮助他平息呼吸，脸色才稍有缓和。</p>

“是谁让你下山的？我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p>

壮汉叽叽喳喳喧闹，墨林淡然一笑，仿佛他们早已熟识：“初次相见，咱俩矮得连马棚的槛都碰不到。转眼间，我拔高了，你壮硕了，真是人向上攀登，脂膏横向流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