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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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由终究不忍，低低就要求情：“父皇......”</p>

道明帝闻言，侧头去看，站在百官之首的太子，那眼神上下审视自己这个嫡长皇子一遭。他声音听不出喜恶：“我朝太子大婚可享半个月休假，太子你不必如此勤政。”</p>

姬无由刚要出声，被三皇子抢着作揖道：“皇兄大婚期间，仍然忧国忧民，臣弟敬仰至极。”</p>

道明帝听得三皇子之言，冷哼一声：“既是大婚，休假绵延宗嗣是正经。”</p>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姬无由面不改色，躬身回应。</p>

道明帝点点头。</p>

右相看着上首眼前这一幕，眉梢带有一丝不被他人察觉的愉悦之色。</p>

而左相刘文望向陛下、太子以及和他在朝堂之上相互掣肘近二十年的政敌右相——史进。</p>

悬在这些人上空的风向，在打着旋儿。左相静息，低眉垂首，不发一言。</p>

右相的心满意得，左相的静默。今日的朝会接下来也无甚要紧政事，寻常政事折子可以递到三省六部去。</p>

“无事退朝。”又一声洪亮尖锐的声音响起，宣告今日的朝堂议事结束，百官退去。</p>

姬无由下朝后，在偌宽的道路前遣退伺候的众人。一人沿着宫中偏僻小路，走到御花园散步，走走停停，独自绕着小径走了三两圈，平复心绪。</p>

待回到凉亭时，又是往日恭孝克勤的太子殿下。平安躬身询问回德仁殿还是褚英殿。原打算退朝后立即去找江蕈，当下的心情算不得好，此刻听平安询问，临时改了计划让小太监改路线去德仁殿。</p>

步辇还未落地，怀秀公公已经小跑上来道：“殿下，胡耀才大人说有急事通禀，已等了半个时辰。”</p>

未料到刚下朝不久，此时臣子还有事寻自己的太子殿下蹙眉，对平安吩咐：“你去通禀太子妃，午膳不必等我了。”</p>

平安应声，吩咐小太监去跑腿。</p>

“殿下，早朝上谏言的御史刚大人，被抓走下狱了！”胡耀才远远瞧见姬无由的步辇，已快走几步迎了上来，“臣也是刚刚得知，就是下朝后返程途中的事儿。”</p>

“可知为何？”姬无由一惊，自古有不杀谏臣的祖训，更何况父皇刚贬了他去偏远之乡，任小官作为处罚，按理不该此时再被下狱。</p>

“当时御林军把刚大人拖下去后就离去。刚大人独身一人在紫宸殿外呆坐许久。等下朝之时，各官员散去，刚大人的马车不知为何竟突然惊了马，冲向范大人的车驾！还在场的御林军立时制服住疯马，范大人坚称这事乃刚大人私怨在心，伺机报复她！”</p>

胡耀才摸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继续回禀：“最后刚大人被下了诏狱，陛下也即刻知道此事，说让刚大人写封陈情书，言知己错。”</p>

所谓诏狱，便是无需经过大理寺和刑部，陛下可直接下诏关人的地方。</p>

“然刚亮性格耿直，不愿认错？”姬无由沉声道。</p>

“是的，刚大人坚称自己一片丹心为社稷绵延。至于他车驾的马为何突然受了惊，刚大人一方，言说是范大人从中作梗，惊吓了他的马，故意陷害于他。”胡耀才边说边又擦了一把鬓角的汗水，这位四十多岁的东宫属官，真正当的尽责尽忠。</p>

姬无由静默一瞬，走到书桌后坐下来，朗声道：“刚亮称他的马是被有心之人，故意惊吓导致的这等突发事故，或许他说的就是实情。”顿了顿，又询问，“可有臣子上书为他求情？”</p>

“据臣所知，已有不少人递折子了，可陛下都扔在一边，根本不看，”胡耀才又着急的团团转，“陛下有心回避不见，有几名臣子要进来求情被拦了。”</p>

如今的诏狱，是缉事省的势力范围，今日刚大人得罪了范团，进去了绝对没好果子吃。拖得越久越不利，诏狱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不明不白的伤残甚至死去。</p>

可言官乃导正君王行径的人，按祖训是不可杀御史的。今日刚大人若有什么闪失，恐怕不利君臣一心，朝廷上下一致和谐。</p>

范团可以为一己私利，不计后果，但姬无由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p>

姬无由沉默片刻，缓缓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胡大人你去诏狱一趟，我现在写一封手书，你带去给他看，他看后会明白如何做。”</p>

“是殿下。”胡耀才立马躬身应道。</p>

“我去见父皇，你去刚大人府内走一遭。”姬无由怅然补了一句，身为国之储君，在大是大非上必须得规劝父皇，这是身为储君的职责。</p>

虽这几日不可再去朝堂之上，但身为儿臣，宫内求见父皇还是可行的。</p>

“殿下去劝陛下是合适，”胡耀才将这事梳理一遍，渐渐也冷静了下来，“只是眼前陛下还在气头上，殿下切莫连累了自己。”</p>

姬无由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位臣子，缓缓点了点头。胡大人虽说是个急脾气，然而对事情的利弊走向却看得极准。</p>

他的确不能在父皇跟前说的太多、劝得太紧。否则必遭来父皇的猜忌，身为储君，容易招致皇帝不满，甚至父子离心，想必是历朝历代难解的棋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