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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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前拨个三四十年，前朝还不曾覆灭的时候，提起花家，那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为别的，因为当时的皇后，便是出自花家。</p>

花家与关陇世家不同，花家是从江南一带发迹，后来随着花家有人出仕，才开始往北发展。</p>

江南的世家，因为距离长安比较远，皇帝就算是有心要管，也没有办法管。前朝末年，江南一带的世家割据情况越来越严重，皇帝无奈，想出了娶江南第一大世家花家之女为后，想要借此瓦解江南几大世家的小团伙儿。</p>

想法很好，但很可惜，前朝末年，天灾人祸，贪官污吏，民不聊生，就像是老天爷已经看不下去这个皇朝继续存在，开始全方位的打击。</p>

所以就算皇帝娶了花家女为后，呕心沥血地试图挽救王朝的没落，但是很可惜，一人之力，终究无法与大趋势抗衡，前朝末年的那堆烂摊子，根本不是皇帝一个人可以抗衡的，王朝走到最后，需要另一股势力去血洗，去毁灭，去推翻，然后重建。</p>

先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非常有魄力的帝王，他深知导致前朝毁灭的几大因素里，江南一代盘踞已久的那些世家占了很大因素，因为那些世家，几乎垄断了大半个江南供养着那些世家的奢侈生活，所以在打天下时，先帝联合关陇世家，几乎将江南那一片的世家全都连锅端了。</p>

其中，就包括了江南第一大世家花家。</p>

这也不算什么，因为那时候被先帝灭的世家多了去了，以至于新朝建立之后，先帝又重新修了一本氏族谱。</p>

新的氏族谱上，那些被抹去的世家自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随着先帝打天下时，重新崛起的一些小世家。</p>

新朝建立时间并不长，也才三十来年，从先帝手里传下来，到当今手上才第二代而已。</p>

花家在王朝更替中，根基全毁，残存下来的，也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p>

新朝建立之后，这残存的一小部分，夹起尾巴，安分守己的过着寻常又普通的日子。</p>

许夫人见过花想容，在前朝还没有覆灭的时候。</p>

那时候花家还是世家，许夫人当时被母亲带着，有幸去参加了一次宴会，在宴会上，她见到了几乎是被人众星捧月的花想容。</p>

花想容是花家嫡出，在家中排行第三。</p>

前朝末帝娶得那位皇后，便是花想容的长姐。</p>

当时的许夫人，很羡慕花想容，她不过是商户人家的女儿，连靠近花想容的资格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太过羡慕，以至于后来过了很多年，许夫人都没有忘记花想容。</p>

再后来，战争就来了，许家拿出了许多金银，换的一家人顺利躲进了大世家的乌堡之中。后来新朝建立，许家才回到了洛阳，许夫人当时辗转听说过，江南那边许多家都被灭族了，她还很恍惚，她以为，花想容也死在了那个时候。</p>

她没有想到，会在几年后，在洛阳城，自己的陪嫁小院中，看到了身怀六甲，快要临盆的花想容。</p>

她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那样好看的女子，很难让人认错。</p>

许夫人当时心情十分复杂，或许有悲悯，但也有一丝曾经高攀不上之人，如今陷入泥潭需要仰望自己的那一丝快意。</p>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许夫人和花想容谈论起那次宴会，说起当初被众星拱月一般的花想容，她看似怜悯的问了花想容为何会沦落至此，她想，当时她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p>

花想容却并未说什么，她甚至都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她说她不是什么世家贵女，她只是个普通的花农而已，她摊开掌心在许夫人面前。</p>

那是一双布满了老茧和伤口的手，只这一双手就让人看出来，花想容的日子过的肯定很不好。</p>

花想容看着许夫人，眼神很平静，却像是看穿了许夫人的内心，许夫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等到跑开，她才想起来自己上门拜访的真正用意，是打听那盆魏紫花后。</p>

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只能另寻时间上门。</p>

但许夫人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是她与花想容所见的最后一面。</p>

她后来再去，才知道花想容竟然难产没了，许夫人因为这个消息愣了很久，她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就是觉得，曾经那么耀眼的人，她触不可及的人，竟然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方式死在了这里。</p>

朝代更替，多少繁华起落，花家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p>

许夫人让人去查过，花家可还有什么人还活着，若是有，她就给点银钱照拂一下吧。</p>

她倒是查到了一些，当初花家被灭之后，花家忠仆护着花想容和她的幼弟一路往北逃，也在洛阳附近落了脚。但他们的生活捉襟见肘，昔日锦衣玉食自是不用再想，花想容的弟弟身体很不好，本就不多的银钱，也都用来吃药补身体没了。</p>

好在花想容在闺阁之中，便喜欢栽花种草，安置下来后，她就开始种牡丹，毕竟洛阳牡丹最负盛名，若是能种出名品，养出极品牡丹花，便能换得一笔不菲的银钱。</p>

许夫人找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却没见到花想容的幼弟，她见到的只有一个老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