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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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境心这一觉睡得挺长，足足睡够了一天两夜才总算是缓过来了。</p>

说起来，贺境心从记事起睡眠就不太好，她记忆力太好了，那些喧嚣的记忆，尤其是很多自相矛盾无法连成线的那些，更是在她的记忆海中四处游荡，闹得她根本睡不好觉。</p>

如今，在见了逍遥仙之后，她弄清楚了一些事，但更多的疑问却涌了上来。</p>

她以为去长安城，给父亲报了仇，这是终结，是一个因果的结束，却没有料到，这竟然是另一个因果的开始，她不欲去探究的父亲的过去，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暗线，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她一路往前。</p>

父亲和当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今在见到她们姐妹之后会推翻他原本的决定。</p>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天皇帝将她们召回去，本意是为了戳破宋钺的借口，但在见了她们之后，却由他主动夯实了宋钺找的借口。</p>

之后更是利索的把他们打发出了长安城，并且目的地就是青州永昌县。</p>

曾经贺境心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爹是不是在替皇帝做事，但从逍遥仙的口中得出的结论却是，她爹的确是隐侍，却并非是当今的，而是已经意外身故的皇长子的隐侍。</p>

父亲死之前要找的黄雀，是皇帝隐侍的代号。</p>

所以问题来了，她父亲为什么要找黄雀，他出入左相府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左相要杀了父亲，左相又想从父亲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呢。</p>

还有，皇帝把他们丢到永昌县，是随意一丢，还是另有所图呢。</p>

这些疑问盘踞在贺境心的脑海中，不受她的控制，支离破碎的线索和信息在记忆海中四处乱飞。</p>

但这一次，也许是身体实在是到了极限，贺境心这一觉睡的挺好，中途甚至都没有惊醒过来。</p>

最后还是久久不进食的饥饿感，还有睡了很久都没有释放的尿意将贺境心憋醒的。</p>

贺境心醒来之后，福伯已经让雇来的粗使婆子烧好了一桶水，贺境心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打理干净之后，坐在了饭桌前，端起碗就干了三碗饭。</p>

知道贺境心终于醒了的贺影心，开开心心的捧着她的花盆，献宝似的送到贺境心面前，“姐，你看，发芽了！”</p>

贺境心看着贺影心手里抱着的那个花盆。</p>

这花盆是当初他们离开长安城的时候，贺影心就小心翼翼地放在牛车上的，贺影心打小就喜欢种东西，她非常喜欢一颗小小的种子种下去，绿绿的嫩芽破土而出，长成各种各样植物的过程，那就像是由她自己创造出了生命一样，贺影心一直都觉得这个过程非常神奇。</p>

这花盆，贺影心可上心了，她一路从长安城带到了洛阳，在洛阳看到了那神奇的牡丹，短暂的迷惑了一下小影心，就这，她也没舍得把这个一直不发芽的花盆丢掉。</p>

如今，那神奇的牡丹已经不知所踪，这个一开始带出来的花盆却安安稳稳被带到了永昌县。</p>

“你这里面种的到底是什么？”贺境心第一次对贺影心种的这盆东西产生了好奇。</p>

“柿子。”贺影心道，“之前在长安城的时候，你不是要买个属于我们的小院子嘛，我就提前种了一颗柿子核，这样发芽之后，就可以种在新的院子里了。”</p>

贺境心恍然，是了，贺影心一直很喜欢吃柿子，当初在长安城的时候，她攒够了银钱，让牙行的牙人帮她留意小院子，她想要买一个。</p>

被宋钺抓进大理寺的那一天，她还在看宅子，那院子里就有一棵柿子树，她当时还非常心动来着。</p>

“可能是知道我们要在这儿安家了，所以发芽了。”贺影心看着花盆里的嫩芽。</p>

贺境心伸手揉了揉小影心的脑袋，“所以你打算把这个种在院子里吗？”</p>

贺影心却没有点头，“姐，小石头说，他家在柿子沟，那里漫山遍野的都是柿子树，可是那些柿子树都被泥石流吞没了。”</p>

“是这样，所以呢？”贺境心问。</p>

贺影心抬起头看着贺境心的眼睛，“所以姐姐，我想把这棵柿子树，种到柿子沟去。柿子沟里的柿子树没有了，那就去种很多很多柿子树，总有一天，柿子沟会再次长满柿子树。”</p>

死去的人不会回来，日子会继续往前走，但只要还活着，终有一天，花会开好，月会重圆，只要还有人在，便会生生不息，循环往返。</p>

“可以，等到仰天山里的人被救出去，一切尘埃落定，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贺境心道，“在这之前，让你的小嫩芽再长一长。”</p>

贺境心这么说了，贺影心便抱着她的花盆回去了，回去之后她就开始数日子。</p>

青州距离长安城挺远，走水道也需不少时日。</p>

这些日子里，宋钺和骆修远忙的脚不沾地，这永昌县的士族们都不好打发，但之前骆修远的离间计使得不错，徐家第一个倒戈，其他几家几乎要把徐家骂个狗血淋头。</p>

原先的那套班底如今都在大牢里关着，宋钺得重新组建三班六房。</p>

但好在，之前那些难民们如今大多数都已经归家去了，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中，宋钺已然是青天老爷，虽然年轻了一些，嘴上没毛，但是办事挺牢，不为别的，就冲他缓解了永昌县的用水问题，这永昌县的老百姓就服他。</p>

如此，很多人家蠢蠢欲动，家里读过书的，或者是考取了秀才功名的，就被催促着去了县衙，以前那些不干人事的胥吏衙役都被下了大狱，他们的机会来了！</p>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个月的功夫，贺境心也不知道仰天山上的逍遥仙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天了，她竟然真的扛住了，永昌县内的异常竟然真的没有传出去。</p>

然后就在一个寒霜降临的日子里，一队人马到了永昌县的城门外，守城的侍卫急忙去告诉了宋钺，宋钺领着人去接应。</p>

来人骑在一匹神勇非常的高头大马上，一身银盔铁甲，眼神肃杀，看起来就是久经沙场之人。</p>

“可是宋大人？”这人看到宋钺，率先开口问道。</p>

宋钺应道：“正是下官，将军为何而来？”</p>

宋钺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青州距离长安城挺远，就算追影的速度再快，这一来一回也需要一些时间。</p>

“大人不必多虑，我乃是驻守河北道的归德将军裴肃，奉命肃清前朝叛贼而来。”骑在马上的裴肃翻身下马，“如今安东都护府内大都督等一干人等均被拿下，现在就剩下永昌县了。”</p>

宋钺：……</p>

好家伙，竟然这么神速的吗？</p>

果然，逍遥仙带着村民自救是对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前朝的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造反，自然也是儿戏，除了将一些无辜之人拉下水，为了他的野心陪葬之外，根本毫无意义。</p>

宋钺领着裴肃一路回了县衙，裴肃带来的人不少，清一色铁血汉子，只叫那些徘徊在县衙外各家的眼线吓得跑回去汇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