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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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尘霜见那小僧惶恐着收了棋盘退下，她估摸着这位薛大人又发脾气了。</p>

“既然不下棋，主持又召见我，所为何事？”</p>

薛怀义背对着她立于窗边，左手不断地拨弄着檀木佛珠，良久，才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是永恒的？”</p>

“我记得，有位哲人说过，心中充满爱之时，刹那即永恒。”她说的这位哲人，即尼采。</p>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p>

“未曾。”缪尘霜答道，心里却嘀咕着，拿这种问题来问一个母胎单身二十二年的我？</p>

“我曾经也以为爱是永恒的，亘古不变的。可是我错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嘶哑，“爱不过就像那叶片上的积雪，会消融，最后消失殆尽！”</p>

那串佛珠被他捻得咔咔作响，“爱，是不允许任何人来侵占的。”</p>

“爱情的确有排他性和唯一性。”缪尘霜答道，“可是爱情也有无私的一面。”</p>

薛怀义似乎丝毫没有理会缪尘霜的回答，始终背对着她，兀自用力捻着手里的佛珠说道：“呵……终究是我不配么？的确，我区区一介卖药郎，怎能配得上你这九五之尊！”</p>

缪尘霜略一思忖便明白，薛怀义不过是想找一个倾诉而已，而这寺里皆是七情不问的僧人，也只能找她来倾诉罢了。</p>

她静静地审视薛怀义高大的背影，仔细揣摩着他的心理活动。</p>

“铿——”薛怀义手里那串佛珠忽然断了线，十几颗檀木佛珠如雨落般接连掉落在青石砖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声。</p>

缪尘霜弯腰拾起几颗滚落在她脚边的佛珠，握在手中，她虽然看不到薛怀义的表情，可此时已知道他已经是愤怒至极。</p>

她早先就和祈墨分析过，薛怀义具有边缘型人格障碍——此种类型的人格在刺激情境下容易做出过激行为，特别是其想要满足被爱的需要，缺乏目标导向的能力也会触发先发制人的攻击行为。</p>

“真正的爱，是隐忍与克制。”缪尘霜那双如花瓣般的唇微张，轻声说道。</p>

“隐忍？”薛怀义猛然转身，表情阴沉狰狞，忽然他仰天发出一长串凄厉而近乎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p>

“我薛怀义得不到的，就要毁灭！”</p>

御史府。</p>

御史中丞周兴坐于案几前，双手按揉着太阳穴，本来以为大理寺那女子不过出身乡野，大字不识的肯定破不了驸马的案子，如此一来便能压压大理寺的风头，好让他为下一步除掉祈墨做准备。</p>

可这下好了，那女子不仅破了案，还受到了太后的赏识，一下将其擢升至从五品，大理寺不仅没遭殃，还得了一位断案能手，这种不利的局面真叫他周兴头疼。</p>

更要紧的是，刺杀祈墨的计划屡屡失败，唯一能与祈墨武功抗衡的青悯还锒铛入狱了。</p>

“唉，诸事不顺啊！”周兴长叹一声，只恨自己当年办事疏忽，怎么把一两岁小孩给漏了。</p>

“我说大人，这也未必不是坏事啊……”站在一旁观察已久的汤杰开了口。</p>

“这怎么不是坏事？万一哪一天被太后发现我当年办事不利，我脖子上这颗脑袋还能留吗？”</p>

“大人您看，那怀英死了，这知道祈墨身份的就剩我俩和祈墨他本人，祈墨他自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汤杰缓缓靠近周兴，压低声音说道：“这天不说地不说，您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呢？”</p>

“这倒也是。”周兴张着食指与拇指摩挲着杂乱的胡须。</p>

“而且太后登基在即，这对祈墨来说不是更加不利了？”汤杰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p>

“怎么个不利法？”</p>

“您看，这长安城里都说大理寺祈少卿公正不阿，法度严明，断案如神，可当年那些李氏皇族谋反案，他能翻案么？”</p>

周兴想起大理寺呈上来那一堆谋反案几乎全都被他所驳回，不过他这也是按照太后武媚的意思。</p>

“你的意思是……等太后登基后，祈墨等人必然受到打压吗？”</p>

汤杰微微一笑，奉承般地说道：“还是大人您识时务啊……”</p>

周兴双眼一眯，以他混迹朝堂多年的官场经验来说，他深知太后需要的是那些有才干但听话、顺从她的人，而祈墨显然就不是。</p>

“还有一事，”汤杰继续补充道：“按照惯例，遇上登基、封禅等天下大事，圣上自然是要大赦天下的……那青悯不就出来了吗？”</p>

周兴一双三角眼猛地一亮，似乎看到了转机，他指着汤杰道：“还是你小子脑袋转的快啊！”</p>

“主要是大人您教得好！”汤杰嘿嘿地笑着。</p>

周兴捋着胡须，顿时觉得头也不疼了，精气神也足了，甚至有些看好戏似地暗想着，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下可有得你祈墨受的咯，到时候都不用自己出手，自然有人会出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