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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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常小小是疯子，这话原也没错，谁让她有一个疯娘呢，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疯子娘生下小疯子，多正常啊。</p>

疯子娘偶尔清醒时，便会咬牙切齿地告诫她，“有恩报恩，有仇报仇。”</p>

常小小深以为然，“娘说得很对！”</p>

…………</p>

月黑风高之时，一座破庙外，常小小叼着根狗尾巴草，靠坐碎石边，她今晚来此，只为从乞丐窝里捞人。</p>

那人曾是遥不可及的明月，但如今却身陷泥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远远地，破庙里传来踢打、嬉笑之声，良久，有人劝道：“快住手吧，别把人真往死里打，要不林老爷该生气了。”</p>

“也罢，这会儿天色已晚，咱们也累了，睡吧。”</p>

“晦气，咱们还得天天围着他转。”</p>

“且等上两日，待他两腿一蹬，咱们拿了银子就去醉香楼乐呵乐呵。”</p>

说得众人又笑闹起来，随后各自找了处避风之地卧倒睡下，只留下伤者瘫倒在地，时不时地咳嗽、呻吟……</p>

三更的梆子声响过后，庙外守着的士兵们见此地无人经过，便也打着呵欠、缩着脖子闭眼休息。</p>

现如今的人都很识时务，想必没有谁敢来此地为那人出头。</p>

常小小见时机成熟，果断踢了踢身边假寐的头狼，“嘿~该你上了！”</p>

头狼迷迷糊糊醒来，脑子还没上线，正欲发飙，可见到是常小小后，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尾巴，随后抖了抖身子，跳到碎石之上，深吸口气，仰天嘶吼，“嗷呜……”</p>

守卫们被近在咫尺的叫声吓得一激灵，一手握紧长枪，一手推着身边的同伴，“快醒醒，有狼！”</p>

“这里离山那么远，狼怎么会过来啦？”</p>

“这我哪里知道啊？要不，你去问问狼兄？”</p>

“兄弟们，前面绿荧荧的是鬼火，还是啥啊？”</p>

有经验的伍长猛扇了士兵的后脑勺，“啥眼神啊，那是狼的眼睛，一、二、三……我靠，还真不少啊！”</p>

黑夜中，几双绿眼渐渐走近，士兵们吓得双腿战战，人和狼斗，战局五五开，还真不好说谁输谁赢，</p>

伍长扭头冲着庙里大喊，“里面的人睡死了吗？都他娘的给我起来！”</p>

庙里原本还装睡的乞丐们，不得不爬起来，万一来晚惹恼兵头，被赶出庙去，可又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差事呢。</p>

“来了，军爷，唤小的们干什么？”</p>

“狼来了，你们去拿着火把赶狼，”</p>

乞丐们吓得连连后退，伍长立时怒了，“怕什么？狼怕火，你们只管往前赶，有我们压阵呢。”</p>

丐头讨好地笑笑，“想是山里没食吃，狼群饿狠了，要不，我们都进庙躲躲？”</p>

“院墙都倒了，往哪躲？把它们赶走才是上策，”伍头招呼着士兵围了过来，“放心，咱们并肩子上！”</p>

乞丐们欲哭无泪，军爷们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你倒是上啊。</p>

常小小见庙里无人看守，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忙起身从倒塌的院墙翻了过去。</p>

此前她早已查探好地形，熟门熟路地摸到庙内，找到还在地上抽搐着的伤者，将他一骨碌地背在身后，再沿原路而回，抄小路往山里奔去。</p>

不消多时，头狼便带着狼群追了上来，常小小把人放到路边，嘟哝道：“这家伙全身瘦骨嶙峋的，硌得我肉疼，来，帮把手，把他拉回去。”</p>

反正街市上有羊车、马车，狼车想必也是一样。</p>

头狼是被她从小撸着长大的，早已没了反抗之心，老老实实任其在身上套着藤条，拖着简易树枝做成的车子，和手下群狼当着苦工，拉着伤着进山。</p>

常小小则嚼着草茎，慢悠悠地跟在头狼身边，也顾不得的伤者被颠得伤上加伤，惨哼不断。</p>

待到天将明时，他们总算顺利回到山间小屋，常小小将伤者背至西厢房放下。</p>

她娘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举着扫帚劈头盖脸、没头没脑地一顿乱挥，章小小忙伸手架住，“娘，他是好人！”</p>

“好人？”她娘狠狠瞪着床上醒来的男人，“呸，世上哪有好人？我看他就是个负心汉！”</p>

“有的，好人还是有的，”常小小抢过她娘手里扫帚，“这个借我用用！”</p>

她娘转眼见两手空空，双眼立时迷迷瞪瞪，嘴里颠三倒四地嚷着，“坏人，负心汉！打死他！报仇！报仇！”</p>

任谁看了，都知道她精神不太正常，床上的伤者吓得缩成一团，难道刚出狼穴，又落虎窝？</p>

“对，打死负心汉，”常小小嘴里随意迎合着，将她娘送到东厢房，“娘快去睡，睡饱了才有力气打坏人呢。”</p>

哄娘睡下后，常小小扛着扫帚往门外走，这一路拖行的痕迹太过明显，有经验的猎户，一眼就能找到他们的行踪，常小小还得细细清理首尾，以免官兵追查上门。</p>

待一切清理干净，她才复又回转，换了衣服去厨房熬些草药，顺带着做饭。</p>

大山里草药不少，她以前也曾见过采药人，讨了一些草头方，便自行熬煮了一锅草药汤子，能不能治病不知道，反正吃是吃不死的。</p>

可她将药端进房时，却发现床上已空无一人。</p>

“跑了？”竟然还有跑的力气，说明伤得还不重嘛，至少暂时还死不了。</p>

门外，群狼正在补眠，见到她出门，头狼主动起身当向导，没一会儿就找到正努力往山外爬的伤者。</p>

常小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动作，伤者后知后觉地抬头，“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又是谁？”</p>

常小小蹲下身，敲了敲他的脑袋，满脸疑惑，“嘶~难道被人打坏了脑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p>

她娘神智失常的时候，也有这种困扰，连自己叫啥名都给忘了，脑子糊里糊涂的。</p>

常小小好脾气地解释，“你是晋王啊，咋混成叫花子啦？”</p>

还知道他是谁啊，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原晋王愤愤地继续往外爬，人常说，“龙游浅滩遭虾戏”，果然如此，现在是个人都能往他心口上撒盐。</p>

他从堂堂王爷之尊落到如今境地， 罪魁祸首不是明摆着的吗？</p>

除了高高在上坐龙椅的那位，还有谁能有此手段，当然这里面还少不了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p>

他恨啊！世事不公，老天爷不长眼啊！</p>

常小小好脾气地跟着他挪了几步，道：“你伤口溃烂，就算爬回去也打不赢他们，不如养好身体再说啊。”</p>

“谢谢，烦请你离开，离远一些，我只想静静。”</p>

“静静是谁？”</p>

见对方神情不耐，常小小默默地退开，见他像只毛毛虫似地蛄蛹着，不出所料，没一会儿人便晕了过去，常小小伸手将他一把扛上肩头。</p>

返回家中后，常小小给他硬灌了半碗药，便也没再多管，自去叫她娘起来吃饭。</p>

饭后，她便抢了她娘的床囫囵睡下。</p>

醒来时，日头已经过午，常小小起身后，看她娘正坐在院里安静绣花，便放心了。</p>

“娘，你绣的帕子和荷包，我明天就拿到城里去。”</p>

“还有几幅大些的，一并拿去卖了。”</p>

“好，”常小小不缺肉食和野菜，但口粮还得去城里买，幸好她娘疯归疯，但只要坐下绣花便会安静，卖出去的绣品正好可以贴补家用。</p>

而后她去西厢房里看望伤号，结果发现人又不见了，常小小一点也不意外，沿着地上的痕迹往外找。</p>

不出所料，某人正趴在枯草中大喘气，这一路爬过来，累得够呛，而不远处的头狼正老神在在地闭眼休息。</p>

常小小伸手扶他起来，晋王却躲开了，再一次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p>

“我叫常小小，救你为报一饭之恩。”</p>

晋王眉头微皱，他是什么身份，平常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谁也不缺一碗饭吃，哪里还需要他施舍。</p>

都说贵人多忘事，常小小不得不仔细替他回忆了一遍往事，晋王这才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p>

那还是五、六年前，远在京城的晋王，奉皇命来洛城视察灾情，一路行来，眼见满目疮痍，民生多艰，不免同情心泛滥。</p>

待他查明灾情之后，便请旨调粮，解决了百姓们的吃饭问题。</p>

彼时常小小进城寻找被拐卖的娘亲，于人流中看到有卫兵前后开道的晋王车驾，她仗着身形灵巧，挤到最前面，跪倒在地，跟着人群山呼千岁。</p>

那个时候的晋王前呼后拥，好不威风，真正的天之骄子，哪像现在这般落魄。</p>

“不对，你喊的是，‘行行好啊，给我点银子’！”</p>

常小小也没抵赖，笑咪咪道：“嘿嘿，你又不是王八，要活千岁那么久干嘛？不如我讨点银子实在。”</p>

银子在什么时候都是个好东西，而她娘因长得貌美，被歹人卖入醉香楼，正需银钱赎身呢。</p>

坐在车内的晋王听到有别于人的呼喊声，倒也大方得紧，将赏人用的金瓜子塞入糕点中，命侍卫送了一盘出来。</p>

当时城中多有饿殍，那一盘吃食，若非由侍卫送出，定然不保。</p>

常小小深知以自己这副小身板，独自去楼里赎人，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便乞求着侍卫大哥帮忙撑腰，这才顺利地将自己娘亲从醉香楼中赎出。</p>

“还得谢谢那位侍卫大哥啊，不知他现在何处？”</p>

晋王想想往年自己人情往来送的礼品和赏赐，都是以车为单位计算，可落难后真正念旧情的，竟只有一位乡野村姑，心下不禁感慨万千。</p>

“旨意一到，王府侍从俱被押送到偏远、苦寒之地，想来凶多吉少。”</p>

晋王回想惊天巨变发生的那天，当时觉得很突然，但如今细细思索，却早有端倪。</p>

外祖父及舅舅的兵权，早已被父皇以各种名义削去了，他们心知功高必震主，配合着皇帝解甲归田、马放南山。</p>

反正晋王已经长大，不出意外定能登上大宝，可保家庭百年富贵。</p>

可万万没想到啊，所谓的帝后情深，竟只是一场演了十几年的大戏。</p>

皇帝真正的心上人，一直都被小心地藏在林丞相府中多年，每每去丞相府中议事，实际也是为了和她幽会。</p>

当新封的秦王拿着圣旨前来天牢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p>

秦王冷笑着看着狼狈的晋王，满脸嘲弄之色，“都是父皇的儿子，你却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享尽人间富贵，而我却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不过嘛风水轮流转，合该你也尝尝当庶人的滋味。”</p>

皇帝下旨将晋王发配至洛城圈禁，那正是林贵妃的娘家，显然也是为讨心上人欢心，秦王闻弦知雅意，已命舅舅好好照顾废王爷。</p>

历史上也有不少被贬为庶人的皇族子弟，可结果要么是被毒杀，要么被囚禁。</p>

而像晋王这般被逼着要饭为生的，确实少有，毕竟废王爷不管如何被贬，都是皇家血脉，如此折辱于人，置皇家脸面于何地?</p>

但秦王一直被藏在暗处十几年，长年的怨恨下，不免有些心理变态，当然这背后少不了皇帝的默许。</p>

常小小听他提起父皇，不免叹道：“原来当爹的都这么心狠吗？”</p>

“都？”晋王立马抓住关键词，“你爹是谁？”</p>

她笑眯眯回道：“以后告诉你，现在嘛，还是养好伤要紧。”</p>

都是天涯沦落人，既然两人有相同的境遇，晋王便点头应下。</p>

次日，常小小带着绣品进城，今日的城门守卫特别严格，进出的人都要仔细盘查，看来晋王的失踪让林家人无比紧张。</p>

虽然晋王被贬初时，尚有大臣、故交奔走营救，但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被贬，就是被抓，再加上皇帝严厉打击废后一族，识时务的人便当起了缩头乌龟。</p>

反正是天子家事，而他们不过是修得文武艺，卖于帝国家的仕人而已，何必为了区区一个王爷出头。</p>

也正是由于长久没人关心废王爷，洛城林府不免大意了些，这才被常小小钻了空子。</p>

常小小挎着竹篮来到绣庄，自有女掌柜拿起绣品对光检示，赞叹不已，“这绣工一看就是下了死工夫的，绣得不急不躁，颇有空灵之美。”</p>

不发疯的娘亲还是不错的，单看举止就知道家世、教养俱是一等一的。</p>

常小小的娘亲虽不是出身官宦人家，但家境殷实，家中还给她延请了西席，从小学习诗词歌赋，陶冶情操，棋琴书画，样样拿得出手。</p>

唯一不足的便是妇功差了些，毕竟缝纫、刺绣等活计，家中自有专人负责，她一个大小姐，只需知道些理论知识就好，没必要没日没夜地做绣活，熬坏眼睛。</p>

等到下苦工夫练刺绣，那还是被监禁在小山村之后的事。</p>

绣庄掌柜将绣品收下，结清了钱款，还送给常小小一些丝线及绸布，“你娘的手艺不错，绣出来多少都收。”</p>

“谢谢掌柜，今天城里怎么了？进城还有人盘查。”常小小故作好奇地问道。</p>

绣庄掌柜将她拉至一旁，小心叮嘱道：“最近城里不太平，我看林家人天天在街上晃，你可得小心，还是早些回家去为妙。”</p>

“好的，我给娘买些药便回。”</p>

可她到了街上才发现，全城的药铺都已经有人盯着，要想买药，只能出示坐堂大夫的药方，按方抓药。</p>

只是堂大夫看病得望闻问切，不会随意写下药方，此时，常小小想退出来就显得突兀了。</p>

有眼尖的人上来拦住，“小娘子，为何到了药铺还往回退啊？”</p>

“本来是想看病的，但人太多了，我还是下回再来吧。”</p>

家丁模样的人围着她绕了两圈，啧啧有声道：“有病得治病啊，小娘子生病，我可是很心疼呐。”</p>

常小小心知这些人就是泼皮无赖，打着林家的旗号，在外耀武扬威，压根儿不会放过自己，便干脆迈步进屋，找到坐堂大夫。</p>

“小娘子，哪里不舒服？”坐堂大堂和蔼地问道。</p>

“大夫，咱们轻声说话，”常小小压低声音，小声说出病症。</p>

大夫听得连连点头，家丁见他们如此防着他，顿时不乐意了，“说什么呢，能不能大点声？”</p>

坐堂大夫白了他一眼，“小女儿家的病，岂能大庭广众下广而告之？”</p>

家丁的同伴立时明白了，将他拉开，“女人的药，那人肯定用不上，不如去找找别人的晦气。”</p>

一个村姑倒还罢了，但坐堂大夫可不能得罪，万一哪天头疼脑热，不还得求人嘛。</p>

家丁骂骂咧咧离开后，坐堂大夫抚着胡子小声道：“小娘子无需介意，这崩漏之症易导致气血双亏，独参汤和生脉饮都对症。”</p>

常小小要的就是参，其他的常用药材家里都有，“劳烦开独参汤吧。”</p>

坐堂大夫依言开了药，“这药贵是贵了点，但效果不错，先吃上三剂再说。”</p>

常小小去找柜台抓药后，施施然挎着竹篮离开。</p>

家丁虽然在林府是下等人，可在平头百姓面前自诩为上等人，如今在药铺失了面子，他不敢找大夫麻烦，但对付一个小娘子还是很有心得的。</p>

正巧，林家大公子正在街上晃荡着过来呢，家丁忙上前谄媚道：“我观公子双眼有神，印堂发亮，定然鸿运高照啊！”</p>

“马屁拍得不错，只可惜，你家公子---我啊，今天运气不好，被老爷子骂了个半死。”</p>

林公子愁啊，眼看着就快要死翘翘的废王竟然会失踪，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p>

若是死了，都好交差，指不定还能讨个赏封，可为什么偏偏是失踪呢。</p>

这事可真不是开玩笑啊，倘若哪天废王举起反旗，鼓动不明真相的刁民造反，他们林家的好日子就算到了头。</p>

也怪不得他老爷子着急上火差人急往京城报信，也怨自己没眼色，没事凑那么近干嘛，平白得了个大耳刮子，这会儿脑瓜子还嗡嗡地。</p>

拍马屁多了，终归会拍到马腿上，这属于概率问题，能稳坐家丁宝座十来年，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p>

家丁很干脆地给自己来了两个嘴巴子，“嗐~看我这臭嘴，尽惹公子不开心，委实该打！不过嘛……”</p>

“你这猢狲竟然敢吊公子胃口，胆子不小哇！”林公子只是纨绔，又不是脑残，他笑眯眯打开折扇，“不过啥，说来我听听！若是公子开心了，大大有赏。”</p>

家丁嘿嘿一笑，矮下身子道：“我观公子眼含桃花，定然是桃花运来了。”</p>

林公子收了折扇，在他脑子上一敲，“好没眼色的东西，醉香楼的姑娘，我都玩腻了，哪儿来的桃花运？”</p>

“哪些狐媚子有什么趣味，”家丁很不屑地撇了撇嘴，“庸脂俗粉哪有小家碧玉清新爽口？”</p>

酒色财气，可是林大公子的最爱，特别是美色，对于他来说，家花有家花的香，野花有野花的妙，环肥燕瘦，他来者不拒。</p>

林公子身边的家丁、随从，哪个不知道他的喜好，当下便有人急催道 ：“你这家伙，看到啥美人，还不赶紧说，皮痒了不成？”</p>

家丁笑眯眯道：“怪我嘴笨，今天我可看见一位小娘子，皮肤虽黑了些，但身段绰约啊，非常绰约……”</p>

林大公子当下眼睛一亮，挥着扇子问道：“当真绰约？”</p>

“当真，”家丁竖起手指，朝天赌咒，“若是欺瞒公子，就罚我脑袋长碗大的疔。”</p>

众人顿时恶心坏了，脑袋才多大，长那么大的疔，那得是疔上长了个脑袋啊。</p>

公子乃是色中饿鬼，“人在哪呢？快快指路。”</p>

家丁立时便带着如狼似虎地一群往前赶去，但凡有不长眼挡路的，都被他们不管不顾地一把推开，把恶霸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p>

百姓无不惊呼着躲开，而周公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p>

反正在洛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是虎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全得听林家的。</p>

这里没有王法，只有林家的家法，普通百姓求告无门，只要事情不捅到京城皇帝老儿面前，他根本不带怕的。</p>

常小小买了些油盐之物后并未耽搁，提步走向城外，隐隐听到身后传来嘈杂声。</p>

有人大喊一声，“林公子出街啦！”</p>

刹时，大街上挑箩提篮的人群，俱往两边小巷躲去，依着林公子雁过拔毛、粪过尝味的狠劲，谁也不想被他占便宜。</p>

常小小眯了眯眼，当下快步出城，离开人多的大路，走向一条偏僻小路。</p>

“就是她，”家丁出城后，还担心失了目标，结果一眼就看见了，急唤道：“小娘子留步哇，你的帕子掉了！”</p>

帕子，什么帕子，常小小根本就不带那玩意儿，当下走得更快了。</p>

林公子识美人多矣，还曾在编写过百花谱，对于阅人颇有些心得，他指着常小小的背影道：“美人在骨不在皮，看身段绝对是位绝色佳人。”</p>

跟随在他身侧的随从顿时来了精神，当下怂恿道：“公子，不如咱们请小娘子回府小住，美酒在手，美人在怀，乃是人间至乐啊。”</p>

“说得有理，”林大公子在洛城高高在上惯了，他想要什么东西，还没有要不到的，当下便拔腿狂奔。</p>

还是年轻好，同样喜好酒色，林公子就比他爹体力好多了，而且边追、边听着美人的惊呼声，可真是刺激、带劲，比家里的木头娘子有趣多了。</p>

一群家丁护着林公子，追着常小小出城，引得出城百姓大摇其头，“作孽啊，不知谁家姑娘要遭殃了。”</p>

“管不了，实在管不了，只能自求多福吧。”</p>

“青天白日的，就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啊。”</p>

“洛城只知林家，哪知什么天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