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美人与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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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裳依然没有说话，绿珠无奈，便起身走到墙边摘下了画像，轻轻卷起来。</p>

冷不防孟裳突然到了她身后，声音低沉道，“你拿它做什么？”</p>

绿珠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轻笑道，“君上好生小气，这副像就叫妾带走吧，算是，给妾留个念想儿。”</p>

“你带走我的画像，却什么都不留给我？”孟裳一把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祁欢只觉得胸口像是被烈焰灼伤一般难受。</p>

“绿珠，”他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你带了孤王的画像去，祁高帜又会作何想？你早存了死志，还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什么权宜之计？”</p>

孟裳的力气很大，甚至碰掉了她身上的狐裘，绿珠一时愣住，带着被戳破的心事，她连忙垂下眼，“妾。。”她终于有些慌乱起来。</p>

“孤王晓得你的心，你却如何不晓得孤王的心？”孟裳声音低沉，恨不得此刻将心也剖给她。</p>

“君上，”她只好含泪仰头，“我与你已经做了夫妻，彼时要妾慷慨赴死，也死而无憾了，若有来生，妾定等着君上，你我再做一对平凡夫妻！”</p>

祁欢看着此时面前谢晏晏的脸，见她鸦羽般的长睫，挂着泪珠轻轻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她明明柔弱如斯，却好似绽放出温暖守护的力量，将他护在身后。</p>

他一时之间有些凌乱，这种感觉他似曾相识，到底是他的娘亲沈绿珠，也曾这般守护过他？</p>

还是面前的谢晏晏，那日在梨园，一言不合，便将他挡在身后？</p>

到底是谁，曾叫他如斯温暖过？</p>

倏忽间，他的唇落下来，封住她的唇。</p>

怀中的女子，一阵轻颤，便迎合着他的吻，一双小手搂上他的腰，他听见孟裳在她耳边，用气声道，“什么今生来世？你如何肯信这些幽冥之事？今生我都护不了你，你还要信我的来生吗？”</p>

“可，可我梁国的黎民百姓，妾。。。。”绿珠忍不住在他肩头泪洒潸然。</p>

“是呀，”他捧着她白玉似的小脸儿，长指经过她润滑的红唇，“你心中替我装着大梁的江山，臣子，百姓，可是谁心中又装着你呢？这些时日来，孤王的御案上雪片一般的奏折都没有断过，都是要孤王将你献给祁高帜，一时说你是妖妃祸国，一时又劝你作明妃大义！”</p>

孟裳嗤笑一声，“满朝文武，百千豪强，却在事到临头时，只顾推一个女人入狼口，以求自己的周全！”</p>

“君上！”绿珠眉间微蹙，她看着他渐渐雪白的脸色，心中升起忧虑，“莫要动气，君上的胃疾。。。”</p>

“只有你关心我的胃疾，”孟裳将她拉入怀中，“绿珠，旁人看着你我是君妃，实则不过是世上最孤独的两个人，祁高帜还没有兵临城下，他们就疯狗一般要我交出我的妻子，献给我的仇敌，那些匹夫，不过欺我！可他们太过天真，如祁高帜那般阴狠奸险之人，眼见大梁唾手可得，哪里真的会因你而退兵？”</p>

“什么？”绿珠惊疑不定的看着孟裳，手指尖变得冰凉，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她说道，“妾也不在乎旁人，可是君上怎么办？祁高帜真的会如此无耻吗？”</p>

“绿珠，你还不明白吗？我若将你献出去，不过就是徒留骂名耳，你是我妻，从前一见倾心，叫我如今如何能舍？若当真时不与我，那你我便死在一处好了！从此沧海桑田，又有何惧？”</p>

一道惊雷此刻从天边划过，闪电耀亮了他脸上的执拗，他几乎红了眼睛，她一边伸手抚着他的脸庞，一边叹息，“你何苦如此为我？”</p>

孟裳没有答话，只是深情相对。</p>

祁欢只觉得心如擂鼓，从前孟裳这般爱绿珠吗？像个傻子一般，宁可豁掉江山和自己的命，也要守护她。</p>

如果他的父亲是孟裳，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p>

他看着眼前的绿珠，心中却当她是谢晏晏，她此刻的温柔强大和他初遇时完全不同，他记得她清冷淡然，说几句话就开始不耐烦，又擅长演戏，在谢皇后面前做出那一副乖巧的模样，到底那一副模样，才是她的本来面目？</p>

不管她是什么模样，此刻是在他祁欢的梦中，他可以把她揽入怀中，可以对她倾诉衷肠，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看着她没有涂唇脂依旧娇艳欲滴的唇，没再犹豫，一手扣住她的头，抚摸着她柔润的长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