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幸福旅馆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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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归程把最后一个苹果放进竹篓里时，耳边终于响起了系统的电子音：</p>

【支线任务：摘一筐完好的苹果已完成，获得奖励：3000积分】</p>

【系统商城已开启】</p>

终于完成了，宋归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灰暗的天空蒙蒙的像一张网，黑暗吞吃着边缘，逐渐向中心靠拢，再过不久，天色就会彻底暗下来。</p>

储为是第一个交差的，宋归程紧随其后，其他玩家也陆陆续续背着竹篓赶过来，生怕自己慢一步就被抛下。</p>

一篓篓新鲜完好的苹果摆在格雷森面前，格雷森的脸色却阴晴不定，围着苹果来回踱步，似乎不找出一点毛病誓不罢休。</p>

“滴滴——”不远处的山坡上，一辆老旧的蓝色卡车摇摇晃晃地行驶过来，冲格雷森按了按喇叭。</p>

宋归程眼尖地认出那是艾伦的车。</p>

卡车慢慢停在苹果园门口，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从驾驶座跳下来，正是前天载他们来庄园的艾伦。</p>

“嘿，艾伦，你来了，”格雷森上前熟稔地和艾伦打招呼，“今天过得怎么样？”</p>

艾伦摘下帽子，露出一头张扬的棕红色头发：“托你的福，还不错。”</p>

格雷森指了指玩家们刚摘下来的苹果，“这些得麻烦你送到城里去了。”</p>

“哦，没问题，”艾伦像没看到宋归程似的，径直从他身边略过，挑出几个苹果掂了掂：“成色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p>

“那是当然的。”格雷森说着，阴沉的目光从身旁站着的玩家身旁划过，浑浊的双眼微微眯了下，像是眼冒凶光的饿狼。</p>

艾伦活动了一下筋骨，说：“这么多我一个人搬可真有些吃力，得来个人帮我。”</p>

语毕，不等格雷森开口，指着宋归程：“你，过来帮忙。”</p>

玩家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宋归程身上，空气静默一瞬。</p>

格雷森上来推了宋归程一把：“愣着干什么，去啊。”</p>

宋归程被推得踉跄两步，走到艾伦面前。艾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颐指气使道：“看着我的动作，轻拿轻放知道吗？”</p>

宋归程听话地点点头。</p>

他跟着艾伦背起一个竹篓，攀着卡车车厢的壁板，轻巧地跃上去，把自己的竹篓和艾伦的挨紧放好。</p>

“你这么放不对，一会儿别的放不下了，”艾伦忽然拉住宋归程的衣袖，把他的竹篓调了调方向，“你得这样，懂了吗？”</p>

宋归程眼睛转了下，点点头，虚心受教的样子：“明白了，谢谢您。”</p>

两人很快就把苹果运上了卡车。</p>

艾伦擦了把汗：“格雷森，走了。”说完跳进驾驶座，格雷森也不耽搁，紧跟着上了副驾。</p>

临走前，他回头对玩家们说：“你们自己回去吧。”</p>

玩家们也不想再和这个面色不善的男主人继续相处，纷纷点头。</p>

卡车卡顿般在原地颠了两下，排气管发出滞涩的、不规则的咆哮，才缓缓发动，向前驶去。</p>

远处的天空已经被天空吞吃大半，只剩下苹果园上方小块天空，仍挣扎着发出最后几缕灰白的光。</p>

山路映在天地相接处，如同一道蜿蜒的细绳，将天空和地面分割开，卡车的影子在山路上一晃一晃。</p>

谢思有盯着晃动的车影看了片刻，吐槽了一句：“这下倒是不怕把苹果颠坏了。”</p>

*</p>

今天的晚饭依然是女主人做的，万年不变的干面包和煮豆子，还有两片烟熏肉。</p>

李然丽不爱吃豆子，于是把水煮豆子分给了王慧潇。</p>

她咬了一口干面包，索然无味道：“怎么男主人和女主人做出来的饭这么不一样？这会不会也是一种提示？”</p>

一般来说，副本里的伙食差得不会这么大，要么一直不错，要么一直不好，口味比较专一。</p>

“有可能，”郑吉彦说，“而且这对夫妻对待我们的态度差别也很大。”</p>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女主人给我们提供的伙食糟糕，对我们这些玩家是比较漠视的，不提供任何信息，也不发布任何任务。”</p>

副本里的npc虽然提供的信息真假混杂，发布的任务凶险异常，但这同样为他们指引了调查的方向，提供了获取规则、完成主线任务的抓手。</p>

而这个副本的女主人对玩家们明显采取了“放养”的措施，所以他们来到副本的第一天和第二天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到头来获得的有用信息少得可怜。</p>

郑吉彦继续说：“但是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他给我们提供丰盛的饮食，不准弄脏旅馆，要帮旅馆的苹果园摘苹果，摘下来的苹果也要完好，对我们要求十分严苛。”</p>

他双手交叉放在餐桌上，给人一种不是在讨论副本，而是在参加某个学术研讨会的错觉。</p>

吴昊晨喝了一口水：“我还是更喜欢女主人那样的，我希望我老妈就像她那样，别整天管着我……”</p>

他忽的顿住，没能再往下说。他习惯性地抱怨，却忘了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也很久没见过妈妈了，更加没人整天管着他。</p>

一句“老妈”大概牵动了餐桌上很多玩家的神经，烛光跳跃，将旅馆里众人的面容映得虚虚实实，苦涩在空气里翻腾。</p>

俗世喧嚷，人间烟火，他们不知道有多久没真切感受过了。</p>

当时只道是寻常。</p>

宋归程换了个坐姿，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些无所适从。</p>

他对母亲的印象止于她对父亲疯狂的爱，他甚至不记得母亲的名字。</p>

只记得那个女人一生苦苦追求想要抓住的，是一个男人的爱，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的爱。</p>

为了得到那个男人，她强行拆散了男人和订婚的女友，为了留住那个男人，她生下了一个孩子。</p>

他们互相伤害，彼此折磨，空洞地虚耗着对方的光阴，像是一对不死不休的仇敌。</p>

但是作为一对父母，他们都忽略了，自己感受到的痛苦，只会成倍叠加到自己的孩子身上。</p>

无论是父亲说不爱母亲，还是母亲说不爱父亲，对于孩子而言，都是他们不爱自己。</p>

宋归程侧头看向窗外，天空黑沉沉地压下来，烛火将他的脸映在玻璃上，艳红的光舔舐着他的轮廓，却无法照亮那双浅棕色的眼睛。</p>

他有时候无比庆幸，自己缺失了十年的记忆，不用再多那么多漫长而痛苦的回忆，这大概是神明的眷顾吧，宋归程想。</p>

记忆的缺失常被认为是一种病症，但有时候它是另一种方式的痊愈。</p>

宋归程正欲收回目光，一丝清透的月光却突然破开周围沉寂的黑暗，将无边黑夜撕出一道裂缝，强硬地照进他的眼睛里。</p>

月亮露出的虽是残缺的一角，皎洁的月光已不由分说将暗影驱散得无所遁形，直至填满宋归程的眼睛。</p>

宋归程静默地没有再动，放在玉珠上的手指蜷了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