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神息：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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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躲在这里干什么？”宋玉阶不知何时出现在宋归程身后，悠悠地向他走来。</p>

宋归程默了一瞬，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专注地看着寂寥的夜空，云层厚重，被墨色浸染，微光不能穿透。</p>

宋玉阶拿起手机，对着那头不知道吩咐了什么，很快挂断电话，走到宋归程身侧，和他并肩而立。</p>

宋玉阶身量很高，比宋归程高出大半个头，因为患有心脏病，脸上时常没有血色，嘴唇苍白，却无损其眉宇间的不怒自威。他披了件深绿色的大衣，犹如寒冷深秋中西伯利亚高原上的雪松。</p>

宋归程单手支颐，因为找到了想要的答案，思绪难得放空。</p>

两人间的气氛竟然有种诡异的静谧。</p>

山下的豪车陆陆续续离开，宣告这场宴会的结束。</p>

“小程，24岁生日快乐。”宋玉阶转头看向他，语气是难得的真挚和诚恳，似乎真的为他的出生感到高兴。</p>

话音刚落，浩瀚无垠的夜幕，数不胜数的星星忽然一个接一个亮起，很快，繁星将目之所及的整片天空点缀，漫天荧光，犹如焰火四散，照亮厚重的云层。</p>

宋归程呼吸微滞，怔怔地望向人为打造出来的这片星星，久久没有回过神。</p>

山下的车流在减速，似乎也在为突如其来的奇幻夜景惊诧。</p>

寂寞寥落的夜晚被如梦似幻的星空填满，宋归程静静地凝望着，久久不语。</p>

无论现在他们的感情崩坏到什么程度，宋玉阶对他的爱护始终是真的存在的。</p>

这也是他无法对宋玉阶狠心下手的原因。</p>

本该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却牵扯进了无辜的人命，从宋玉阶杀掉第一个人开始，两人就已经走向背道而驰的路。</p>

以后这样并肩而立，共同欣赏夜景的场面，恐怕再也不会有了。</p>

宋玉阶捧过宋归程的脸，用眼睛描摹他的轮廓，认真道：“谢谢你，成为我的虚无之境中，唯一能够把握住的实体。”</p>

他第一次，正式向宋归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p>

宋玉阶手上并没有用力，宋归程稍稍一扭头就挣脱出来，他的手撑在扶栏上，俯瞰下方深厚的夜色，缓缓道：</p>

“其实很久之前，很多年前，从我知道你有心脏病的那时候开始，我就准备好了把我的心脏移植给你。”</p>

栏杆冰冷，温度从掌心蜿蜒到心脏，宋归程慢慢握紧，继续说：“我比你想的更在乎你，我比在乎我自己更在乎你。”</p>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很快就被夜风吹散：“我那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够所求所愿皆如意，年年岁岁常安乐……”</p>

只是可惜，鲜血汇聚成滔滔河水将两人阻隔开，从此只能对望，再也不能相遇和触碰。</p>

盘山公路宛如巨龙，蜿蜒在漆黑的山脉间，浓重的阴影不规律地流淌，慢慢将万物覆盖，阵风吹来，发丝散落在宋归程的额间。</p>

“我前半生的悲喜离合，全为你，我已经不辜负你了。”</p>

十四年的陪伴，六年的不伦，他坚守的全放弃，他拥有的全失去，他已经还清了他的债了。</p>

在宋玉阶惊愕的目光下，宋归程翻过栏杆，一跃而下。</p>

山间的景色随着他的下坠疾速变化，失重的感觉让他胸闷心慌，黑暗、晚风、树木、星光杂糅成凌乱的一团，在他的眼前铺开又卷起。</p>

他顺着时光的河流往下，似乎荡过了纠纠缠缠的十多年，又回到了10岁那年，他被噩梦惊醒，哭着去找哥哥。</p>

哥哥睡眼朦胧地坐起来，点亮床头温暖的橘黄色小灯，把他裹进被子里，强忍睡意，用温柔倦怠的语调为他念诗：</p>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p>

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p>

他的夜晚，他的梦境，他的昨天，他的记忆，再也回不去了。</p>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宋归程重重坠落在地，犹如一只自折双翼的鸟，摔毁在迷茫的阴天。</p>

鲜血从他身下不断涌出，很快堆积成一汪血泊，氧气从身体里疾速流失，将力气一丝丝抽去。</p>

可他的意识还清醒，生命还未消逝，巫止的神明之力支撑着他，使他濒临险境还能苟延残喘。</p>

时光停滞在这一刻，树叶刚被吹起一角就凝固，车流骤停，鲜血不再涌出，永恒之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