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莫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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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云岭上，雪仍在下着。透过大厅的落地窗，绚丽的灯光成了这沉睡山林中的唯一一点光源。</p>

完美演出的喜悦还未从姑娘们玫瑰花般的脸庞上褪去，她们在后台嬉闹着彼此催促着披上御寒的外套，又在导演警告的眼神下做个鬼脸，这才安静下来。</p>

她们踩着高跟鞋，一边讨论着舞台上的表现，慢慢地往观众席走去。就在这时，宴雁却突兀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她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询问道：“姚芯去哪了？”</p>

“原来你在这里。”</p>

通往舞台候场区的必经之路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原本是酒店工作人员的专用通道，被公司临时征用。此时，身着白色西装的姚芯就站在走廊的一处隐秘的拐角，冷静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p>

对方说话时的语气就像恶作剧成功的顽童，带着姚芯熟悉的、厌恶的上扬。</p>

见他没有回应，男人不甚在意地挑了下眉，主动朝他伸出手，道：“好久不见，姚小少爷。”</p>

姚芯沉默地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p>

两秒后，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了上去，“叫我的名字就好了。”</p>

握过之后，对方却没有放开他的手，反而用力箍住他的手腕，将他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将姚芯拉得一个趔趄，几乎迎面撞上他的胸膛。</p>

“放开我。”姚芯在他面前站稳，低声道。</p>

没有看到想象中姚芯满脸羞愤地抬起头瞪他的场景，对方可惜地“啧”了一声，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反而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了些，另一只手暧昧地抚上他被西装勾勒纤细的腰肢。</p>

姚芯没有抬头，他厌恶地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莫虹声，放开我。”</p>

“态度好冷淡啊，姚芯，”被点名的男人夸张地道，“和你刚刚在台上蹦蹦跳跳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哦。”</p>

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阻力，莫虹声继续道：“别乱动啦，小少爷。不过，如果你想被其他人看到你和我在后台这样拉拉扯扯的，可以继续。”</p>

果不其然，他刚刚说完，就见眼前的姚芯身形一顿，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p>

“你想做什么？”</p>

姚芯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单凭他平静无波的语气也无法分辨他此时的情绪。莫虹声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别紧张，这么久没见了，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p>

“……”</p>

姚芯没有说话，莫虹声把这视作默认，便继续说下去，“大半年没见你了，他们说你来了京云，居然是真的。”</p>

“真好笑，我本来以为那群人诓我呢，没想到你还真的去上班了。”莫虹声嘲笑一声，指尖暧昧地摩挲过那截细瘦的手腕，“你现在在什么部门？HR？干得明白吗？”</p>

姚芯冷笑道：“比你明白。”</p>

“是啊，”莫虹声并没有被激怒，依然笑意吟吟的，“我又不需要懂这些，对吗？”</p>

“怎么样，是不是过得很辛苦？你现在应该在租房子住——让我想想……房租，水电费，还要养你那个拖油瓶弟弟……啊，对了，还有姚之明，律师费要不少钱吧？不过他都已经进去了……”</p>

他话音未落，转而变成一声吃痛的闷哼，紧攥着姚芯手腕的那只手也松了下来，下意识地捂上刚刚被击中的腹部。</p>

姚芯放下抬起的膝盖，甩了甩手，说：“落井下石的话我听了很多，你想说的之前就有人对我说过，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p>

莫虹声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就被抚平，他的嘴角艰难地扯开一丝笑意，道：“怎么还学会打人了。</p>

“不过，你这样，倒是比之前更可爱了。”</p>

姚芯深吸一口气，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在他过去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中，莫虹声不是第一个像这样跑到他面前试图激怒他的，但他无疑是最让姚芯感到恶心与不适的一个。</p>

从前是，现在也是。</p>

在他们之前的圈子里，认识姚芯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有些微妙。一方面，他们认为姚芯太乖巧，他既不喜欢喝酒泡吧，也不热衷于声色犬马，或许用“清高”二字来形容他更为合适；另一方面，又碍于他父亲姚之明的声望与地位，以及姚芯本人身上那种，容貌与性格交织在一起而形成的一种不可名状的吸引力，他们又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接触他。</p>

但莫虹声与他们不同。</p>

他的父亲经由姚之明一手提拔，两家人交往密切，两人更是同龄，莫虹声自小便被他父亲拿来与姚芯比较。</p>

他始终对姚芯抱有隐约的敌意。</p>

幼时的姚芯却对此毫无所查，他不喜欢和别的小朋友玩耍，更多时候他是姚之明的小尾巴，爸爸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然后乖乖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有莫虹声这个人存在。</p>

等他长大一些后，不得不与同龄人进行社交，他才算是认识了莫虹声。事实上，后者给他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姚芯只在几次聚会上无意地与对方对视，然后在对方充斥着不屑与恶意的眼神中一头雾水地偏开视线。</p>

而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发生在姚芯上大学期间。</p>

一次酒会上，姚芯在一片觥筹交错的酒会中坐如针毡，伺机准备逃跑，莫虹声却在这时端着酒杯坐到他的面前。他还没来得及扯开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对方先开口了，莫虹声说：“你喜欢男人？”</p>

姚芯简直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虽然不想在公共场合与一个完全不熟的人讨论自己的性取向，但他那时候性格温吞，做不到对别人视而不见，便幅度轻微地点了下头，有些戒备地道：“怎么了？”</p>

模糊不清的灯光下，莫虹声打量着他，却没有说话。姚芯在这样的注视下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他微微偏过头，无措地道：“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p>

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没成想被人拉住手腕，跌入对方的怀里。他慌乱至极，莫虹声的嘴唇轻轻擦过他通红的耳垂，笑着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要不要和我试试？”</p>

一席话听下来，姚芯只觉得汗毛倒立。</p>

对方此时的怀抱与调情的话语听上去如此的突兀，乃至有些诡异。姚芯抗拒地试图推开他，却发现对方的臂膀结实如铁臂，自己根本无从撼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