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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岁的常乐蹲在一家关门歇业的超市的屋檐下,携着寒意的秋雨被风卷乱,透过单薄的衣料侵袭肌肤。</p>

她冷得打了个寒战,又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往墙壁上贴。</p>

她看看因为下雨夜色侵染更快的天空,又把目光放回空荡的街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不敢错过每一秒。</p>

她在等人,等待那个会带她回家的人。</p>

远处的脚步声轻而易举地盖住了漫天秋雨的声音,</p>

常乐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开心地蹦起来看过去,笑得比太阳花灿烂:“叶姐姐!”</p>

那边,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撑着伞跑过来,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防水布包。</p>

常乐跳起来就要冲进雨中,被小叶一个眼神瞪回去:“不许淋雨!”</p>

常乐立刻缩回去。</p>

小叶跑过来,将布包递给她,连同布包和人一起遮在伞下,又抬起手臂让她挽着自己:“走,我们回去。”</p>

常乐黏糊糊地贴在她身上,把倾斜向自己的伞往她那边推了推。</p>

两个小姑娘挤在丑丑的蓝格子伞下,走向老街区的巷子。</p>

这片街道一年前就有消息说要拆迁,但是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通知也下来了,实际却到现在还没动工。</p>

说是有不少老住户不满意拆迁条件,跟镇上的负责人闹得凶,恰巧负责施工的集团资金状况不良,这片老街的拆迁就久拖未决。</p>

但也已经有很多人搬走,常乐就被一位老人收留,暂住在没人的老房子里。</p>

小叶和常乐到屋子里去,小叶仔仔细细地把雨伞收好。</p>

老房子比较破旧,主人家搬去城里住之后也没有再修缮过,不过好在能遮风挡雨。</p>

里面主要的家具都已经搬空了,剩下一张折叠的破旧沙发、小桌子、橱子、凳子就是常乐生活的依靠。</p>

小叶坐到她身边,道:“打开看看吧,都是给你的。”</p>

常乐迫不及待地把布包打开,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火烧和一个装着咸菜的蜂蜜塑料罐。</p>

再往下翻,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浅蓝色已经褪色成了灰蓝色,但洗得很干净,有淡淡的洗衣皂的味道。</p>

最下面,是两根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钢棍,末端被小叶用柔软耐磨的布料包好。</p>

“哇!”常乐如获至宝地拿起来,拿在手里甩了几下。</p>

小叶稳重地拍拍她:“乐乐,不要伤到自己。”</p>

常乐立刻收起来:“我去把它们藏起来!”</p>

“去吧。”小叶文文静静地道,“回来我们一起吃饭。”</p>

老房子的门口,秋雨淅淅沥沥,两个小姑娘并排坐在门口,啃着夹着咸菜的火烧,肩并肩,笑对笑。</p>

但很快,夜幕降临,小叶就拿着布包带着伞要离开。她要回家。</p>

常乐整个人的色调都变成灰色了,像沮丧的小狗,扯着她的衣角不想让她走。</p>

“小叶,不回家不好吗?”</p>

小叶为难地摇摇头:“不行的,那边家里弟弟的房间我还没有收拾,今天晚上他们吃完饭也都要回来的,要是发现我不在家,会发火的。”</p>

“他们老是让你干活!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好!”</p>

常乐说着去扒拉小叶的衣袖,果然在长袖下看到淤青的痕迹,有的是掐的,有的是磕的,有新的有旧的。</p>

常乐气得竖眉毛瞪眼的:“他们又打你了!我去给你报仇!”</p>

说着她就要去拿自己新获得的武器,却被小叶拦下:</p>

“不许乱来!你连我都打不过呢,报什么仇啊?再说,他们……是我的家人啊。”</p>

“家人都是这样的吗?”常乐生气地指着她的胳膊质问,“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我呢!”</p>

“小叶,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常乐抱着她用脑袋蹭她,</p>

“你做我姐姐吧,我会养你的!”</p>

小叶被她这话逗笑了:“你比我还小呢,怎么养我呀?应该是我帮你才对。</p>

没关系的,乐乐,他们就只是让我做更多的活儿,不敢对我怎么样的。”</p>

“可是……”常乐还不愿放手。</p>

小小的她还不懂什么叫重男轻女,什么叫偏心,但是她知道对她很好的小叶姐姐经常被打,过得很不好。</p>

小叶姐姐很难过,很孤单,所以需要她这个朋友。</p>

小叶摸着她的脑袋:“好啦,我真的没事的。我要赶紧回去了,他们应该快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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