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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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总是会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想起那个他和她依偎在那张沙发上的夜晚呢？</p>

司月后来想了很久。</p>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分开得那样痛苦而又不堪，才叫她如此刻骨铭心地记了这么多年。</p>

那季岑风呢？</p>

他也是吗？</p>

他为什么现在忽然出现，然后想方设法地抓住她，折磨她。</p>

他也忘不了吗？</p>

司月不知道。</p>

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朦胧照着室内一片氤氲，季岑风眉宇轻轻压下，“过来。”</p>

司月踩着高跟鞋走到了他的对面。</p>

“过来。” 又是一声。</p>

她眼神顿了一下，绕过桌子走到了他的身边。</p>

季岑风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坐过来。” 然后便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p>

司月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只能听着他的话将椅子拉到离男人不远的地方，同他一起看这份文件。</p>

是黎京美术馆的项目进程。</p>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季岑风却直接握着她的座椅扶手将整个人略显粗暴地拉近了自己的身边。</p>

司月一个身子不稳，却连忙将嗓子里的惊呼咽了下去。两把座椅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她便被这惯性甩到了季岑风的身上。</p>

一阵熟悉的雪松香于是丝毫不讲道理地涌入她的鼻尖。</p>

司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p>

他手臂很硬。</p>

撑住了她身子所有的重量。</p>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直接把文件丢在了她的面前。</p>

“你给我汇报。”</p>

毫无感情的五个字，男人便闭上了双眼靠进了椅背里。</p>

司月连忙坐直了身子。</p>

她偏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双眼的男人，然后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p>

心跳失了旋律。</p>

又空又慌张。</p>

她敛了敛眼里的神情，慢慢地念着这份由温时修交上去的进程报告，不知道他今晚又是打的什么算盘。</p>

办公室里，很安静。</p>

只有司月读报告的声音，她嗓音清清浅浅的，好像流过竹林的淙淙小溪。</p>

那份报告她也参与了撰写，所以很多内容很熟悉，念起来也并不费劲。</p>

光线昏暗的办公室里，暧昧的灯光像一张隐形的被子，朦胧地披在两人的身上。偌大的落地窗前是两片交织在一起的影子。</p>

就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季岑风温柔地将司月压在那张翻毛皮的沙发上反复地亲吻着。</p>

他手臂是那样的有力，紧紧锢着司月柔软的腰肢。</p>

他贴着她，她贴着他。</p>

那天晚上的时候，他们会想到三年后的今天吗？</p>

司月念着念着，慢慢，走了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湮灭在了这无比沉静的夜幕里。</p>

她仍是垂着头看着文件，视线却被回忆越拉越远。</p>

一束清冷的目光不知何时打在了她微微垂下的侧脸处。顺着女人纤长的眼睫慢慢向下，转过微翘的鼻尖最后落在了丰润的红唇上。</p>

刚刚一张一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贝齿。</p>

唇红齿白，看得人心烦。</p>

室内的温度忽然骤降了几分，司月后脊莫名一阵颤栗。她才猛然发现，面前的男人正不甚满意地，盯着她。</p>

司月刚被回忆带起的一点温情转瞬就被眼前这个男人浇了个通体冰凉，她手指勾着一页将翻未翻的文件，不自觉地捻动了一下纸张。</p>

季岑风直接坐直了身子，“你坐到旁边沙发去吧。”</p>

司月身子一怔。</p>

季岑风伸手拿回了文件，然后略带讥讽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坐我身边坐过瘾了，走不掉了？”</p>

司月这才心里一沉，也没答话径直走到了办公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p>

他不是从前的季岑风，她也不是从前的司月了。</p>

女人听话地坐进松软的沙发里，再没多说一句话。</p>

办公室这次只剩下季岑风翻动文件的声音了。</p>

窗外的银河孜孜不倦地奔流着涌入未知的方向，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在夜幕中流转了无数的七彩霓虹。</p>

黎京夜很美，可有人无心欣赏。</p>

他工作到了很晚，这是司月没想到的。</p>

女人等得睡着了，也是季岑风没想到的。</p>

屋里的灯光很暗，她瘦瘦小小的，靠在宽大沙发的一角。</p>

好像不经意地，就能将她落在这片不起眼的阴暗里。</p>

纤细的眉毛不甚安宁地在睡梦中紧蹙着，一双如鸦羽般的睫毛也跟着时不时地轻颤几下。</p>

白皙的小腿紧紧交叠在一起，皮肤上浅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在这样的空调房里睡觉，该是会冷的。</p>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看了很久，一言未发。</p>

女人好像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身子小幅度地轻颤了一下，数秒后她缓缓睁眼，看见了一双黑色的皮鞋。</p>

司月慢慢地抬起眼皮朝上望去，正好对上了男人越来越近的双眸。</p>

他身子无声下弯，两只手就从容地落在了她两侧的沙发扶手上。</p>

气味再一次袭来，与这沙发前后夹击。</p>

司月暗自收敛了呼吸，双脚跟着不自觉地微微后退，却只听见男人戏谑地问道：</p>

“没醒来在我的床上，是不是很失望？”</p>

那灯光很暗，司月看不清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有多狠；那灯光又很亮，他眼里的每一分恨意都格外清晰。</p>

司月指甲深深陷在她惨白无力的掌心里，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倒也不是，没谈好价钱怎么睡？”</p>

她仿佛真的在和他谈一桩生意，一桩他撕破脸皮她丢弃尊严的生意。</p>

男人显然没预料到她再一次破罐子破摔，他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眼里却是暗潮汹涌的不甘心。</p>

“那你说说看你值多少钱？”</p>

黑暗里，那条毒蛇亮起了尖锐的獠牙。</p>

他要她害怕，要她吃痛，要她对他甘拜下风。</p>

可这个问题好简单。</p>

司家每个人都会回答。</p>

司月嘴角浅浅地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她空洞而又无望的双眼直直对上了那个紧紧逼近的男人，</p>

柔声说道：</p>

“司月，不值钱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