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一章 拯救仇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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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寂接到叶云烟的邀请时，是非常意外的。</p>

“找我有什么事？”在踏进房间的同时，他迅速将四周扫视了一圈，眼底还残留着困惑，“我应该已经叮嘱舞桐看好了仓鼠。”</p>

叶云烟正倚在床前看书，长发柔顺的自肩头披落，眼眸澄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宁和恬静之意。见到这位素来不对盘的“客人”，姿势也丝毫没有变动，自然得仿佛两人是熟识已久的朋友般。</p>

床头边还摆了一把椅子，更是在明明白白的示意他过去坐下。</p>

百里寂尚在犹豫，而叶云烟也没有多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对该隐了解多少？”</p>

闻言，百里寂略微一怔，诧异之余，竟也产生了几分微妙的失望。不过这短暂的情绪，很快就被泛上唇角的一抹促狭笑意取代。</p>

“怎么，对他有兴趣？”</p>

“那是个很晦气的家伙。我奉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p>

叶云烟扬了扬眉，暂时将书本搁上膝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模样：“详细说说。”</p>

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有些记忆中“那个女人”的风采，百里寂也偏偏就是喜欢招惹这样的她。</p>

“所谓晦气呢，”他有意停顿了半晌，“就是让人完全不想去谈论。”他又停了停，俯身凑近了叶云烟，笑得一脸恶劣嚣张，“这样解释够清楚了么？”</p>

叶云烟茫然片刻，很快意识到他是在耍自己，面色一冷，劈手就想抽走椅子。百里寂眼疾手快，提前按住椅背，顺势坐了下来。双手很悠哉的在膝盖前交叉下垂着，笑吟吟的瞧着她，怎么看怎么讨打。</p>

反正也不可能用武力把他赶走，叶云烟索性捧起书遮住了自己的脸，也挡住了他看向自己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p>

百里寂有心要逗她说话，她不理他，他就探过头去研究书的封面，拖着长腔把书名读给她听。</p>

“哦，这不是个在历史上早就消失了的位面吗？这书是该隐借给你的？看来你们真的很欣赏彼此。”他脑子转的也快，稍一琢磨，就猜到了个大概，“突然这么好学，你是想找到自己的未来么？”</p>

见她不答，百里寂却兴致未减，又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被记入历史的，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有一番作为？”</p>

叶云烟那厢沉默了数息，重新将书搁上膝头，横了他一眼，手指依旧慢慢翻动着书页，竟颇有几分轻嗔薄怒的风情。</p>

“从你那些魔族同伴看到我的反应来看，我挺有名的，而且是跟你有关。如果你都有记录，那应该也有我的一份。”</p>

百里寂笑了笑：“那说说看，你准备做什么青史留名的事，我来帮你参谋一下可行性。”</p>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局，他还是很乐意听听这位大仇人，在少女时代都有过什么憧憬。</p>

叶云烟深深凝视着他，虽然此刻的她，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和自己有着怎样的命运纠葛，但他的身份和作风，恰恰凝聚着她所有仇恨的缩影，所以这番话她愿意对他说，她也同样无惧于面对任何一个草菅人命的q略者，堂堂正正的说出自己的心声。</p>

“我的生身位面曾经遭遇异魔入侵，虽然被先辈们击退，但位面封印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破，那时异魔也会卷土重来。”</p>

“我从小就憎恨着你们这些为了一己私利，到处征伐劫掠的妖魔。我也想拯救那些因为你们的罪孽，不得不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p>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位女帝，建立一个再也没有欺压和战争，没有贫病和困苦的新时代，让妖魔再也不能为所欲为，让我的子民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p>

“为此，我努力修炼，学习治国之道。无论遭到再多非议和阻碍，我也不会改变这份志向。如果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建立规则，那就由我来为那些弱小无助的人们，撑起一片天。”</p>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清亮的眼眸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似乎真的沉浸在了理想中那个美好的世界里。而她也有自信，一步步将这一切都变为现实。</p>

和她面面相视，百里寂突然有些感伤。</p>

他知道，那个她所珍爱的、并为之勾画出无限宏图远景的位面，早已经毁灭了，毁在了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下。那些她渴望保护的子民，也随之化为了宇宙的尘埃。</p>

而她自己，为了拖着仇人下地狱，不惜拼得魂飞魄散，却什么都没有改变。若不是她早早灰飞烟灭，她的仇人甚至恨不得挖出她的尸骨，在她的墓碑前向她炫耀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以嘲笑她这场失败的复仇。</p>

这，才是真实的，早已注定的未来。</p>

作为敌人，百里寂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是一个多么有韧性、有拼劲的人。她决心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成。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的话，或许她确实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女帝吧。她会带领着位面蒸蒸日上，得到子民的爱戴，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p>

摧毁了她整个人生的自己，没有资格在她身上再踏一脚。说白了，他是不忍心嘲讽现在这个意气风发，对终将迎接的悲惨未来还一无所知的她。</p>

是的，不忍心。百里寂还是第一次对一个“敌人”产生这种情绪。</p>

他从来不是善类，在他手上消逝的生灵要以位面为单位。当他像掸去灰尘一般摧毁那些位面时，他当然知道那也是一个个生命星球，但他打心底里没有在意过那群和自己远非同一层次的物种。正如人们出行时，脑中想的只是尽快奔赴目的地，而不会去考虑每一步落下是否踩死了蚂蚁，以及蚂蚁是否也会有悲伤疼痛等等……大抵如是。</p>

只是有过那么一只蚂蚁，拼死爬上了他的脚背撕咬不休，他恨她咬疼了自己，这才记住了她。</p>

直到他真正倾听了蚂蚁的心声，当她的人生和她破灭的梦想都在他眼前具象化，竟是令他体会到了些许前所未有的滋味。对她那错位的恨意，正在悄然被另一种称得上“怜惜”的感情所取代。</p>

一直以来，他近乎固执的在她身上追寻着“那个女人”的影子，可是对她来说，现在的时光才是她最美好的年华，成为“那个女人”，就意味着她已经国破家亡，一无所有，那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开始希望她永远都不必体会到那么可怕的仇恨。</p>

望着眼前那艳若春华，灿如骄阳的明媚少女，百里寂几次动了动嘴唇，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p>

这注定是一场最特殊的对话，一对曾经的死敌，一个是渐露悔意的加害者，另一个是尚自懵懂无知的受害者，机缘巧合的相聚在同一个时空。岁月在两人间架起了一条岌岌可危的分界线，一端是万载的血海深仇，另一端却是初初萌芽、似是而非的友情。</p>

真相，就像是盘桓在周遭的利剑，随时都会将眼前的虚假和平彻底刺破。</p>

其实，早在百里寂和那些魔族大能者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她不是s了吗”的时候，叶云烟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好。</p>

但是，s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能s得人尽皆知，至少也不算毫无意义。</p>

包括当她向该隐询问，这些书中是否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本，该隐的回答是：</p>

“不是应该，是确实有。但我并不希望你去窥探自己的未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