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晓阳第一次去了李举人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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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门，乡武装部的李部长又唱了起来，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说着猛地关上了门。</p>

李叔关上了门，阿姨也就打开了书房门，阿姨说，这个老李，喝多还唱上了，感情他儿子娶媳妇一样。</p>

我和晓阳站在原地，都不好意思看向阿姨。</p>

阿姨说，你俩过来。</p>

晓阳拉了一下我的袖子，就跟着阿姨一起进了叔叔的书房。</p>

邓叔叔正抽着烟，见我们进来，主动拿了一支给我，我接过来，又放进了烟盒里。说，邓叔叔，我不会抽烟。</p>

邓叔叔看着我，边说边掐烟，说，我平时也不抽，陪他们抽几支。说罢，挥挥手，让我和晓阳坐下了，阿姨又给邓叔叔掺了茶水，也坐到了旁边。</p>

阿姨说道，老邓，你给孩子们说说吧。</p>

邓叔叔并没有着急说什么，而是端起了他那个搪瓷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往靠背上一躺，说，这两天，着实有些累了。</p>

这话一出，晓阳就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给邓叔叔捏肩膀。</p>

晓阳，上次你给我捏肩膀，还是让我给朝阳办理正式身份的时候，想想也是过去了一年六个月。你们两个认识，也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我和你阿姨，从知道你们到了解你们，从反对你们到支持你们，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们两个孩子好。</p>

晓阳这个孩子，小时候，没少跟着我们遭罪，那时候，我在四川，你阿姨带着晓阳还有晓阳的两个哥哥在济南，含辛茹苦把三个孩子带大，如今，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立业，现在，我们的家心事，也只有晓阳了。</p>

晓阳这孩子，是我们唯一的闺女，那时候条件不好，但还是有些娇惯，性格也有些倔强，但晓阳很懂事，当年，特殊年代的时候，我们在省城，你阿姨的父亲，也就是晓阳的姥爷是学术界的专家。当时姥爷被打，晓阳和你阿姨义无反顾地扑在姥爷身上，紧紧地抱着姥爷，棍子打断了，晓阳都没有放手，那时候没有东西吃，晓阳才十二三岁，就和两个哥哥去讨百家饭，跟着你阿姨，两个哥哥，用手推车推了三天两夜，把姥爷送到了县城老家。</p>

晓阳，是个好孩子，为了家庭，为了家人，连命都豁出去。</p>

朝阳，你过来，我忙起身走了过去。邓叔叔说着也站了起来，牵着晓阳的手，又抓着我的手。将我和晓阳的手放在了一起。说道，朝阳，现在，我就把晓阳交给你了，你不要辜负我和你阿姨对你的信任，晓阳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对待她。</p>

这时候，邓叔叔、阿姨眼里已经泛起泪花，晓阳，已经泪流满面！那一刻，我觉得，被人信任，被人托付，一辈子照顾好晓阳，是我最大的责任。</p>

阿姨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绢，递给了邓叔叔，邓叔叔擦了擦眼，又喝了一口水，就坐了下来，摆了摆手，让我和晓阳也坐了下来。</p>

邓叔叔又摸了一支烟，我起身找到了火柴，点燃了。</p>

邓叔叔抽了一口烟，慢慢地说道。我和你阿姨，教育孩子，从来不护短，打架喝酒的事，如果是你们的错，当罚则罚，我们绝不护短。如果你们没有错，我和你阿姨，会护你们周全。</p>

但是，你们要知道，以后的路，是由你们自己走，我和你阿姨，护得了你们一次两次，但是护不了你们一生。人生的路上，我们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我们为人处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在面对被误解、被伤害、被诬陷甚至别人做的局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定力，要记住，每逢大事要有静气。这次，你俩表现的不错。朝阳，你上过战场，在战场上，沉不住气，最后打的一定是败仗。</p>

阿姨插了句，这件事，你们别担心，你们本身没有错，只需要按照安排做就是了。</p>

邓叔叔举起了未燃尽的香烟，说道，前辈教育我们，要辩证地看待问题，这支烟，你们不抽烟认为它烟雾缭绕难以入鼻，但喜欢的人则欲罢不能无法释怀，其实烟，还是这支烟，它从未改变，它一支就是这支烟。怎么看待这支烟，取决于你的经历、你的认知、你的站位，你是抽烟的人还是不抽烟的人。朝阳，晓阳，你们学会从不同角度看问题，我建议你们要多读读资本论，多学学辩证法，多看看王阳明的心学。所以，在打架这件事上，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事情，如果你们能认识到，坏事情可以转化为好事情，那你俩也就成熟了。</p>

我和晓阳点了点头。其实，当时我属于高中毕业，邓叔叔说的话，我有些没有听懂，那时候，我就认识到，没有文化寸步难行。</p>

晓阳，朝阳，这件事情，其实对你们两个孩子来讲，已经是好事情，你们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你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没有这回事，你们哪能这么快在一起。对不对。</p>

我点了点头，晓阳脸色绯红，也点了点头。</p>

你们吃饭的几个人，他们的家里，都在这个大院里有头有脸，地区的调查组一来，我和满江部长和学武局长和其他几位领导都被迫被你们撮合在了一起，这对我以后开展工作，对你们开展工作，都有很大帮助，这些人加在一起，是什么概念。</p>

邓叔叔说完之后，又喝了一口茶，茶叶，没吐。</p>

这件事，受益最大的，应当是剑锋那孩子，他自小就宠溺惯了，对有些比他年长的乡镇书记乡长都不尊重，这下被打，要不是学文厅长从省城带过来专家抢救，他也就废了，</p>

这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学武，会教他做人，他也会重新认识社会，这样，他才会走得更远。</p>

至于地区调查组的事情应对，问题不大，我也不教了，你们坚持实事求是就对了。记住，说话，一定要有分寸，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能说。</p>

阿姨插话道，老邓，好了好了，天也晚了，以后机会还多，我这还有些事情交代，其实，让你们领证，也是尊重事实。明天你们领证。后天，要先办几桌酒席，你爸要请钟毅书记。</p>

我和晓阳都不解了，请他？</p>

邓叔叔起身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要以坦荡的胸怀看人情。</p>

阿姨接着说，朝阳，你算算你们那边几桌，范围不扩大，告诉家里人，我们不要彩礼，也不收礼，他们人来，就是对你们最大的祝福，我们就高兴，等到忙完这件事，按照咱们老家的规矩，再给你们风风光光的补办。</p>

邓叔叔喝着茶水说道，晓阳，你和朝阳领证，不是你们两个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朝阳家里那边，我们没有沟通，这一点，我们已经失礼了，明天一早，你和朝阳就回朝阳的老家，代表我和你妈，去赔个不是，把家里的工作做好。你们明天一早就去红星照相馆拍结婚照，他们会加急给你们洗出来。今晚就这样，其他的事情，李叔安排，说着起身走了。</p>

阿姨刚起了身，晓阳说道，妈，我们收拾下书房，我在书房睡。</p>

阿姨停住了，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晓阳，那意思，我懂，邓晓阳，昨天晚上你在哪里，今天还有铺两个床这个必要吗。然后，果断地转身，走了！</p>

晓阳忽然掐住了我，流氓，11点才喊我，都怪你，我的一世英名。</p>

我忍着痛说道，别掐别掐，是清白，清白！</p>

我和晓阳就来到了她的房间，两床被子，早就放在了床上。</p>

第二天一早，我和晓阳天还没亮就起了床，晓阳说，爸妈，今天事情多，我们先回朝阳的去忙了。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晓阳的身份证和户口本。</p>

一向时尚的晓阳既不擦脸，也不抹油。晓阳问我，这下够土了吧。</p>

我摇了摇头，晓阳，你就是不涂那些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住你这电影明星一般的气质。</p>

大院门口有卖早餐的，晓阳说，别在这里吃，人来人往的，走，找个没人的胡同。</p>

吃过早饭，我们到了红星照相馆，一进门，李叔啃着油条，喝着开水在等我们。</p>

一见面，李叔就说道，你俩才来，怎么不知道着急，我都吃了4根油条了，说着随便拿起了柜台上的一张照片，说，你们看看，我早上拍的照，现在都洗出来了。</p>

晓阳淡淡地指着照片说，李叔，你拍照还是要把衣服穿好。</p>

李叔翻过照片一看，一个小孩光屁股的百日照。</p>

李叔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说，老邓家就两间卧室，你小子，眼圈发黑。</p>

我呵呵一笑，说，李叔，昨晚喝酒实在是喝太多了。</p>

在照相馆拍了照，李叔说他在民政局等我们，临行前又把晓阳拉到一边交代了几句，让我们上午12点前务必赶到。民政局上午办结婚，下午办离婚，千万不可迟到。</p>

我一路开着车，天已经下霜，路边的野草，似乎也披了一件西式婚纱。212的篷布遮不住刺骨的寒风，县城里的大街上人们已经把自己包裹了起来。此时，我还在回味着邓叔叔和阿姨昨天晚上说的话。</p>

我问晓阳，阿姨昨天说，让我们结婚，也是尊重事实。尊重事实是什么意思。</p>

晓阳直接拍了我的脑袋，说，你是流氓！这就是事实。</p>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有时候，领导的话真是深奥。</p>

到了安平，大集刚刚开始。我说，晓阳，你是县长的千金，我是农民的儿子，你们全家都是商品粮户口，咱俩实际上地位差距太大，我父母可能还不太能接受。</p>

晓阳给我母亲挑着衣服布料，头都没有抬，说，这简单，我有办法，你们家谁当家。</p>

我摸了摸头，说道，明面上我爸当家，实际上我妈当家。</p>

晓阳说，好，我来搞定，你不管。</p>

我们买了些喜糖，瓜子。晓阳说，不能买多了，买多了更麻烦。</p>

然后四周瞅了一眼，说你把东西放车上，我去药店买个东西，说着去了不远的诊所。</p>

我开着车，心里倒有些紧张了。如果父母坚决不同意，不给户口本，怎么给晓阳交代、怎么给邓叔叔交代，怎么给阿姨交代。</p>

安平集离李举人庄不远，只有二三公里，之所以我们村叫李举人庄。村碑上写，明万历年间，我们村出过一个举人，为了纪念他，这个村名一直延续到现在。看到我们的村名，晓阳笑得合不拢嘴，李举人庄，李举人，李朝阳，你个小坏蛋，你能不能把我举起来。</p>

我说，晓阳，你还有心思笑，我妈虽然当家，但我爸这个人也是个老兵，倔强得很。说起我爸这个人，当年，也是参加过几场打仗，按照规定，我爸是正儿八经可以安置的，当时我爸说，自己没文化，顶炸药包行，但是当干部真不行，就这样回了老家，娶妻生子，养了我们五兄妹。</p>

虽然我不抽烟，但我兜里装了两包烟，到了村子口，遇到人，就主动下车，发上一支，这不是我在炫耀自己开了212，直到现在，我回老家，只要进了村，遇人必须打招呼，必须发烟，和老邻居们聊聊天，吹吹牛。</p>

我遇到人下车，晓阳自然也下车，我喊什么，晓阳也跟着喊什么。我介绍晓阳是我的同事，今天我们回家办事。几个老少爷们，对晓阳兴趣不大，倒是对那辆吉普212充满兴趣，不少婶子大娘的则对着晓阳笑。胆大的还和晓阳开几句玩笑。来了，这姑娘长的真俊。</p>

晓阳从来不扭扭捏捏，大方地从车里拿出来瓜子和糖分给大家。这一分，邻居们自然知道了什么意思，不时地给我开着玩笑。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p>

我们到了家，车子的后面跟着不少的人。</p>

等我们进了家门，晓阳大方地拿出一袋糖分了起来。</p>

小孩子们围着212，趴在车玻璃上，晓阳说，不锁车，打开车门，让孩子们玩。</p>

我打开车门，孩子们一下涌进了车里，玩起了方向盘，坐在了车厢里。</p>

晓阳看着孩子们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倒是老家的邻居和长辈，喊着孩子们说，别玩了别玩了，给你三叔玩坏了。</p>

大家吃了糖，有些人就散了。我和晓阳进了门，母亲正在喂鸡，父亲抽着旱烟在听广播。</p>

这时候，属于农闲，庄稼地里没有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