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匆匆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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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帝都一别……”</p>

看着迟晓被岁月磨去光采，饱尽沧桑的脸颊，他的发间几丝白发若隐若现。</p>

那一句‘可还安好？’，苏世如何说得出口。</p>

忆往昔，风华正茂，挥斥方遒！</p>

那个他愿意永远跟在身后追随的少年，那个在帝都慷慨激昂又潇洒自在的少年，那个似乎从来不会被凡尘所染的少年。</p>

而如今只不过十年光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p>

这般平凡，这般普通！</p>

就像路边随处可见，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打工人。</p>

“定安来了啊！</p>

芸姐，有客人，烧壶好茶！”</p>

迟晓把抹布扔进水里洗干净，笑着说：“等我一下，我把这里忙完！”</p>

“谁来了啊？”</p>

姜芸带着笑容揭开门帘，然后看见老老实实站在迟晓身边帮忙的苏世。</p>

她的笑容凝固了。</p>

如果她没看错也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们北方政府的首长吧？</p>

“还…还干什么活啊，快到里屋来！”</p>

姜芸说话都不利索了，她连忙打断迟晓手中的活计，拉着迟晓往里走，全程没敢招呼苏世。</p>

苏世被带到一楼书房里。</p>

没过一会儿，姜芸端来了茶水果盘，然后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离开了，还把在客厅的陈染也赶到楼上去了。</p>

她靠着楼道的墙壁，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出来。</p>

毕竟那可是北方政府的首长，突然出现在她一个普通老百姓面前。</p>

她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缓缓！</p>

刚才她没有失态，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了。</p>

迟晓毫不留情的取笑：“你看看你，当个什么劳什子首长，别人都怕你怕得要死咧！”</p>

看着完全没被世俗影响，依旧能在繁重生活琐事中苦中作乐的迟晓。苏世跟着无奈苦笑，迟晓如今的模样他稍微感同身受，都无法做到这么洒脱豁达。</p>

“行了，都这么大个官了，一天天还这么磨磨唧唧的！</p>

也不怕人笑话！</p>

我什么样子、什么情况，你不早就知道了嘛！</p>

搁这伤春悲秋，是想我陪着你抱头痛哭，然后我们两个再互相抹眼泪？”</p>

迟晓可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把倒好的茶递给他。</p>

“隔壁老张头好歹也是纵横境（A级）的高手，你派他来保护我。</p>

浪不浪费啊？”</p>

安排被拆穿了，苏世眉宇不太自然。</p>

他确实是背地里做了很多保护迟晓的措施，毕竟迟晓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保护都不为过！</p>

而迟晓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和照片，他也有所了解。</p>

不过没有面对面，这不是没有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嘛！</p>

他讪讪地接过杯子，试着转移话题。</p>

“兄长，她是？”</p>

苏世看着门口处，虽然老张是说过迟晓收留了个寡妇，关系不清不楚。</p>

不过，这只是老张的猜测，苏世可不敢当事实。</p>

要是猜错了，迟晓恼羞成怒真的会揍他！</p>

“哦，芸姐，姜芸，当年那场灾难我收留了她们母女，现在是我的租客。”</p>

说起这事，迟晓脸色就不太好了，因为他想起另一件不好的事情。</p>

“你是怎么做事的！</p>

把允儿安排到我这里来了，她威胁你了吗？</p>

就算她威胁你了，就算她把刀架到你脖子上，你也不能把老哥我卖了啊！</p>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过得有多难受！”</p>

什么？</p>

彦允儿什么时候来云市了？</p>

她不是在帝都照顾彦老元帅吗？</p>

苏世凝神回忆，恍惚记起来前不久震惊帝都的西都贪污案，里面被称为‘刽子手’的主审官确实是姓彦。</p>

难怪文件上姓后面只有官职。</p>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只是匆匆一瞥，实在想不起来了。</p>

而保护迟晓只是他的私人请求，关于迟晓的事情只要不涉及生死，都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整理在一起了，之后才递到他手里。</p>

所以，关于迟晓的消息他是有延迟的。</p>

不过，你确定这些天过得很痛苦？</p>

看着迟晓嘴角压制不住的笑意，苏世无语，连忙喝口茶压压惊。</p>

为什么这里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p>

请停止你撒狗粮的行为！</p>

彦允儿这丫头也来云市了，这个叫芸姐的女人居然没事，看来兄长和她是清白，那我就不能乱说了。</p>

苏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p>

“砰！”</p>

请停止你的八婆行为！</p>

迟晓身体前倾直接给苏世一个暴栗。</p>

看着苏世还很茫然，不知道迟晓为什么打他的样子。</p>

迟晓就气不打一处来。</p>

“你还是个领导，一天到晚就知道八卦！</p>

你的下属都不用听你发号施令，毕竟你这个蠢货心里想了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p>

不至于，不至于。</p>

在外人面前他藏得可好了！</p>

苏世摸了摸额头，迟晓从小就喜欢敲他脑袋，他倒也不在意。</p>

反正，以他的实力，这点攻击又不疼。</p>

他眼神余光看着桌子下迟晓的手指，疼得一直在做伸展运动。</p>

“说吧！什么事啊跑来找我？”</p>

被发现了，迟晓默默把手放到身后，饮了口茶，拿出当老大的气势。</p>

“不会是闲得没事干吧？”</p>

听到这话，苏世刚想说又止住了。</p>

想说些其他的事情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老老实实道：“确实没什么事，就是刚好路过云市，知道兄长在，就想着来看看兄长！”</p>

“装，接着装！”</p>

迟晓咬了口苹果：“不说我出去干活了！”</p>

苏世无奈，他都长大了，迟晓还把他当个孩子。</p>

而迟晓也依旧是少年心性，无情的时光似乎从未改变他的赤诚之心。</p>

他也不再隐藏，恳请道：“兄长有治世之才，如何在此蹉跎岁月！</p>

当年兄长笔锋如刀，劈开这万古长夜，点燃了国人心中的革命之火。</p>

振臂一呼，天下景从。</p>

推翻腐朽的封建帝国，救国家于危难之间。</p>

而今炎煌内忧外患，定安每每如履薄冰……”</p>

“停停停！”</p>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苏世，迟晓及时打断。</p>

“说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p>

我要真像你说的这么流批，炎煌也就不是现在这副批样子了。</p>

虽然不太甘心，但我确实输了。</p>

现在这个时代属于你，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啊！</p>

好好干，我看好你！”</p>

苏世：……</p>

这种咸鱼上司鼓励热血下属的戏码，他在政府里见过不要太多。</p>

苏世替他辩解：“当初乃非战之罪，谁也没想到幽游界会突然降世，楚阳兄他……”</p>

“够了！”</p>

迟晓难得有一丝失态。</p>

书房的光线愈发暗淡，过了很久，迟晓才起身去开灯。</p>

灯光亮起，温暖了房间。</p>

迟晓坐回位置，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p>

那些故人旧事，被他再次锁起来，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p>

苏世揣度他的情绪，看他似乎没有生气了，才小心翼翼为自己辩解。</p>

“兄长把家国重责托付给我，然定安天资有限，只在武道一途稍有见解。</p>

家国之事非武力可以解决，定安只能勉力维持如今局势，无法统一炎煌，团结所有人民，共渡末世难关！”</p>

苏世看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灯火，恳求道：“这万千灯火，兄长你舍得它们熄灭吗？”</p>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p>

这个时代民智已开，接下来的路，留给他们自己走吧！</p>

我就是个普通人，无法帮他们真正解决问题、克服灾难，只是会说几句蛊惑人心的话，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去赴死罢了！</p>

那不该是他们的命运！</p>

其实现在的局势挺好的，只要你们和南方政府精诚合作……”</p>

迟晓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很多年也没有这样长篇大论的碎碎念了。</p>

说到最后，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p>

再怎么配合的两个政府也比不上一个统一的国家，尤其是在灾难面前。</p>

迟晓叹了口气，只好换个理由来拒绝他。</p>

“我是一个不幸的人。</p>

我上辈子倒霉，这辈子倒大霉！</p>

总而言之，就是倒八辈子霉！</p>

什么事情遇到我之后，就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p>

你们只是地狱开局，通过了就过去了。</p>

我呢？</p>

是地狱十八层，我要一层一层的往上爬！</p>

等我爬完，事情早就发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p>

所以，我的命运不能和你们的牵扯到一起！</p>

那样只会害了你们！”</p>

革命军的覆灭，楚阳兄战死。</p>

真的让兄长如此心灰意冷吗？</p>

他不信！</p>

苏世抬起头说：“兄长……”</p>

迟晓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打断道。</p>

“定安，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p>

你本就是举世无双的天才，这些年你把北方也管理的很好，不必妄自菲薄。</p>

炎煌虽然有了彦老头这根定海神针，但你作为仅次于彦老头的顶尖战力，还是一府之长，何尝不是百姓心中另一根定海神针呢？”</p>

迟晓在混淆逻辑。</p>

苏世请他出山是帮忙管理北方政府，而不是请他去担任一府之长。</p>

虽然苏世并不会介意，甚至还会如释重负……</p>

迟晓站在他身后，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p>

苏世在军事和武道方面天资卓绝，但在人情世故上确实差了点意思。</p>

至少，迟晓每次都能把他绕得晕头转向。</p>

等他反应过来，早就卷进家国大事的麻烦堆了。</p>

哪还有闲工夫来管他啊！</p>